沒有人。
她立刻就恢複了正常,也不再去計較這些細枝末節,因為在她心裡,有另一件事占據了更重要的地位。
司雲落開口道:“岑仙友,昨夜究竟是怎麼回事?琅琊山下為何會有凶獸遺骨現世?”
她問了一連串的問題,又有些不好意思,聲音放輕了些,才問出她最關心的那個問題。
“以及……試煉是否還作數?”
岑如默和聞既白對視一眼,答道:“事實上,經過我和師弟連夜勘察,琅琊山下鎮壓的遺骨,乃是上古凶獸獬斛。”
獬斛,上古凶獸之一,可口吐人言的食人猛獸,叫聲如同嬰兒一般,擅長以言靈迷惑控製人類為其所食。
司雲落忽然明白,鬼嬰很有可能是獬斛未曾散去的精魄所化,寄居在被其誘騙的母體上。
而它之所以要跟隨司雲落上山,卻不是衝著她和慕星衍來的,而是妄圖回歸遺骨,重塑肉身。
至於她和慕星衍,不過是獬斛複活的祭品而已。
但是……上古一戰之後,凶獸儘皆絕跡,被鎮壓的精魄所在之地,正是洪荒戰場遺跡,玄靈宗的山體內部。
莫非玄靈宗內部出了什麼問題?
岑如默猜到了她的想法,麵色稍顯凝重:“此事乃我玄靈宗分內之責,稍後我便返回師門,向師尊稟明後再作定奪。”
聞既白也點頭:“不錯,我與師兄先暫時封住了那獬斛遺骨。隻是……司姑娘昏倒前,我們曾見到一團黑氣進入了你的身體,不知是否與獬斛有所關聯。”
司雲落嘗試驅動鳳火,靈力在經絡中遊走,指尖很快燃起一簇火苗。
她搖了搖頭,表示身體並未受到影響。
隻是獬斛之能,在於以言靈控製人心,往後會產生什麼樣的變化,她亦不得而知。
那慕星衍昨夜的反常舉動,便是因那鬼嬰的一聲尖嘯,而被獬斛控製了嗎?
雖然她沒有主動開口,但既然得了慕星衍的救護,總得承他這個情。
何況昨夜的鬼嬰和大部分骷髏鬼手確實是慕星衍強行解決的,她即使再想勝過他,也不得不承認這個事實。
司雲落這樣想著,便道:“慕星衍除魔的本事,二位仙友想來也見過了,若是有意收他入門,我也無話可說。隻是自當勤勉,希望來日能與二位在玄靈宗重逢。”
她自覺這番說辭已算十分得體,雖然並不心服口服,還是願意將入門的名額讓給慕星衍,任誰看了不誇她一句大度!
何況這也並不代表她認輸了!她不過是考慮到這家夥年紀大了,入門希望會越發渺茫,順便還他人情而已。
岑如默卻微微笑了:“姑娘此話何意?”
司雲落:?
他繼續道:“歸根結底,此事因我玄靈宗而起。司姑娘與慕公子身負血脈,均是不可多得的少年英才,我自當向師尊請示,再給司姑娘一次機會。”
“真的嗎?”司雲落的眼睛都亮了起來,又礙於岑如默的身份,不好表現得太過明顯,又生生將笑意壓了下去。
岑如默見狀歎了口氣,從懷中摸出一枚玉簡遞給她。
“若有結果,我會通過玉簡聯係你。”
他躊躇片刻,還是說道:“司姑娘,你我本是同齡,未來更有可能以師兄妹相稱,在我麵前,不必如此拘束,將我當作哥哥一般對待便好。”
隻是,司雲落是獨女,唯一虛長她幾歲,可算得上“哥哥”的慕星衍……
算了,不想提他。
總而言之,她還真的沒有體會過有哥哥的感覺。
見她懵懂的樣子,岑如默伸出手去,似乎想撫平她翹起的額發。
可就在此時,另一枚玉簡也遞了過來。
岑如默的手停在半空,又緩緩握緊,不動聲色地落下。
聞既白湊了上來,把玉簡向司雲落手裡硬塞:“還有我的我的。”
司雲落一手拿著一枚,奇道:“我不是已經接了你師兄的麼?又來?”
“他是他,我是我,司姑娘不會厚此薄彼吧?”
見司雲落不語,他似乎分外委屈。
“我原以為,我們已經是朋友了……原來司姑娘眼裡隻有師兄!早知他來,我便不來了。”
岑如默額頭並不存在的青筋跳了又跳:“師弟,說人話。”
司雲落無奈,隻得把兩枚玉簡收了起來。
往常遇見自己受傷生病的時刻,慕星衍早就第一時間跑過來嘲笑她了,怎麼到了現在還沒見人?
她實在按捺不住,問道:“慕星衍呢?”
聞既白支吾著答道:“慕公子他……一早就走了,大概是聽力受損,不想讓司姑娘你擔心而已。”
擔心?什麼擔心?
難得有這種反殺的時刻,天賜良機,時不我待啊!
*
慕星衍騎著馬,獨自走在山道上。
他的世界變得非常安靜,連山風吹響樹葉的聲音都聽不見了。
不過這樣也好,他原本就不愛聒噪,尤其是司雲落那種嘰嘰喳喳的,吵得人心煩。
好像那白衣少年,叫什麼聞既白的,在他昏迷的時候還給他治療包紮了傷口。
他活動了一下左肩,劍傷還在隱隱作痛,但已經不像先前那般疼痛了。
龍族的恢複能力天生強悍,多管閒事。
他嗤了一聲,就仿佛聽到司雲落的聲音又在腦海中響起。
“慕星衍……慕星衍……”
該死,明明好不容易甩脫了這女人,怎麼還是會不由自主想到她?
莫非她的血還有這樣蠱惑人心的效果?
他有些後悔當時的衝動,但還是忍不住舔舐了一下唇邊。
聲音越來越近,幾乎趨於暴躁。
“慕星衍……慕星衍你停下!”
然後慕星衍發現,自己真的動彈不得了。即使他再想拿回身體的控製權,也是無濟於事。
司雲落也沒想到他真會乖乖停下,加快了縱馬的速度。
少女的額頭上覆了一層晶瑩的細汗,微微喘著氣,一雙鳳眼卻眯了起來,帶著十足的揶揄和笑意。
“慕星衍,耙耳朵的男人不丟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