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慕星衍不是梧桐木。
隻要試圖靠近他,就會被他的堅硬所刺傷,細小的傷口經年累月疊加,看不見,但不代表不存在。
她看著他的身影漸漸遠離,變成一個再小不過的黑點,又裝作欣賞了一會兒窗外流動的雲嵐霧靄,才緩緩放下了簾子。
阿爹擰著眉心,仍在與阿娘絮叨。
“其實我私心不想落落嫁人的,哪怕就在鳳鳴山過一輩子,我也沒什麼養不起的……”
他聲音越來越低,酒氣上頭,終是昏睡了過去。
阿娘讓他枕在膝上,又招手喚司雲落過來,讓她靠在自己的肩頭,撫摸著她漆黑而冰涼的長發。
司雲落咬了咬唇,喃喃道:“阿娘,我不喜歡他。”
*
鳳鳴山的日子輕鬆而愜意,司雲落每天無所事事,時常化出原形掛在梧桐木上玩耍,一待就是一整天。
直到有一日,岑如默的玉簡亮了起來。
消息隻有短短的幾個字。
“東海,即墨城,花雲樓。”
想必就是下次試煉的任務地點了。
司雲落精神振奮,簡單收拾了一番,風風火火地就出了門。
可路上再發消息過去,岑如默卻始終沒有回音,就像是人間蒸發了一般。
或許是忙於處理宗門事務,無法親自前往?
她這樣想著,暫時壓下心頭的疑雲,於三日後抵達了這座海濱大城。
即墨位於東海之濱,口岸通商,水路發達,三教九流皆彙聚於此,尤其在這花雲樓中更是如此。
原因無他,此處乃是城中規模最大最氣派的青樓。
司雲落一身男裝打扮,坐在視野開闊的二樓,一邊悠閒地嗑著瓜子,一邊打量著來往形形色色的人物,在其中搜尋著岑如默的身影。
她再三確認了玉簡上標示的任務地點,神情變得微妙起來。
岑如默是不是沒給錢被人扣下了等她來撈人呢?不然為何遲遲沒有回音?
所幸她最不缺的就是銀票靈石這些,雖然此舉有賄賂主考官的嫌疑,但她也不能“見死不救”。
不過她一個女子,混跡其中多有不便,索性換作了男裝打扮,略施法術後,普通人也看不出來。
而她之所以今夜造訪,便是因為聽說此地有一月一度的“拍賣”活動。每逢月圓之夜,花雲樓的人都會格外多,方便她混水摸魚。如果能借機見到岑如默,那就再好不過了。
垂落在四壁的帷幔被悄然卷起,空氣中彌漫著旖旎而醺然的細香。宮燈漸亮,金鈴遙響,仿佛受到這鈴聲感召,現場的人聲鼎沸逐漸化作一片落針可聞的寂靜。
司雲落眯起鳳眼,望向大廳中央的圓形高台。
花雲樓的姑娘果然是國色天香,雲鬢高綰,蓮步輕移,舉手投足都令人心旌搖曳,就是這身段可說不上是婀娜,反倒透著種不合時宜的冷硬。
看得出來是不太情願的。
這年頭討生活也不容易。
她正兀自感歎著,所謂的“姑娘”忽然解下了麵紗,赫然是慕星衍臉色鐵青的麵孔。
司雲落一口茶直接噴了出來。
媽的,變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