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黎腦子嗡地一下,神經的麻意竄延全身,血液自心腔迅速湧出,那種感覺像被人用力推了一把,由不得她控製身體。
她想到顧明野剛才牽她出來時,沒有帶上設計圖紙。
所以他是回去拿了。
這個大笨蛋!
她氣得咬唇,“什麼東西比命重要!”
這條街的食客並不多,大家跑遠後都往起火的地方張望,忽然見一道高大暗影手裡提了罐紅色滅火器,卸下保險栓,長臂一展就往著火的地方噴去。
刹那間白霧掩住火光,連同他的身影也一道遮蔽。
白黎呆呆愣在原地,直到那片晨霜迷霧中走出一道挺拔身軀,才將她的魂拉了回來。
肖泉上前問:“怎麼回事啊!”
顧明野手裡拿著圖紙袋,拍了拍上麵的滅火塵沫,說:“忙不過來,把火爐裡的水都燒乾了。”
說著,他目光朝白黎看來,她是不禁嚇的,就在剛才那一刹那,萬一顧明野沒拉她出來,她一定不知道著火了,因為那爐子架在門口外麵,而她背對著大門坐的。
再萬一,爆炸了。
她想到自己這次跑出來,連爸媽都不知道她在夏浦。
“帥哥,剛才你跑回去,這姑娘急得都要去拉你,你膽子太大了,瞧把小姑娘嚇得,現在魂還沒收回來。”
說話的是剛才從早餐店裡跑出來的一對母女裡的媽媽,白黎聽到她的話扭了下頭,覺得有些丟臉地扯了下唇角,說:“剛才那場麵太驚險,火源旁邊兩個煤氣罐,而且這裡一排都是餐飲店,樓上還是民宿吧。”
她說著,目光有些不自然地看了眼顧明野,視線一撞,聽他說:“他們不會用滅火器。”
白黎看了眼他手裡的圖紙,此時肖泉說道:“我剛才還以為你要衝進去搶圖紙呢,我也膽嚇飛了。”
“火沒滅,我圖紙搶回來命也沒了,當我是豬啊。”
顧明野說最後一句話時,白黎忽然笑了聲,像是在海裡溺了許久,肺腔裡全是水,忽然吐出來了一口氣。
“走吧。”
她想趕緊離開這裡。
肖泉摸了摸肚子:“我才剛吃呢,那一桌菜遭滅火器一噴,肯定不能吃了。”
白黎懵懵地往前走,忽然似想到什麼,步子一頓,哪知顧明野跟在她身後,她一回頭就踩上了他的皮靴,腳尖慌忙縮了下,“不好意思……”
顧明野濃眉微凝,腮幫子頂了頂,聲音低下:“怎麼了?”
“買單。”
她想起來的是這件事。
濃眉一展,白黎聽見了一聲很短促的低笑,從他肺腔裡震出的,還有他那一句:“豬。”
最後那頓早餐不是白黎請的,也不是肖泉,而是老板。
用命換來的。
“輪渡在檢修,大概十二點左右能發船。”
白黎跟顧明野回到家,聽他收了手機後跟她說渡口放行的事。
她從浴室裡出來,聞言頷首道:“謝了。”
在這裡也沒什麼東西,隻有一個包包,白黎收拾出來時,翻到了裡麵的象牙白塔。
有股莫名低落的情緒湧上,大概是剛才曆了場意外,此刻聽見顧明野問了句:“午飯在這吃還是回去吃?”
家常的一句又把她拉回了現實,她微搖了搖頭:“不吃了。”
顧明野沒再說話,坐在沙發上繼續翻看設計圖紙,這要是昨晚,她不吃他肯定就灌她了。
“這個東西,你能幫我扔了嗎?”
她把象牙城堡遞了過去,合掌大小,做工極其精致,裡麵還站了一對少男少女,是個玻璃櫥窗裡美輪美奐的工藝品。
而白黎來夏浦島,就是要把它扔掉。
顧明野目光抬起,落在她手裡的模型上,淡說了句:“我這兒可不是垃圾回收站。”
白黎抿了抿唇,忽然想到昨晚在工地裡肖泉對她說的話,垂下眼瞼一副自省的姿態:“這個就是他送我的東西,我本來想抱著它跳海的,但多虧了顧先生拉我回頭上岸,現在我想通了,決定跟過去的感情做個了斷,您就,送佛送到西?”
想到顧明野剛才從火災裡帶她出去,這番話也算是謝謝他吧。
白黎在他那雙微怔的瞳仁抬上時,微微一笑,說道:“希望您今後能有一個好心情。”
海上的輪渡響起一陣鳴笛聲,此時渡口擠滿了等待放行的人。
顧明野也真是送佛送到西,開車載她到渡口,連肖泉也來了,不過他是來接遊客的,“小黎妹妹,你等對麵汀蘭渡口那輛輪渡吧,坐得舒服一些,這趟上麵都是人畜不分的,怕你暈船。”
肖泉在這邊說著,白黎在人群洶湧間回身一望,看到不遠處的橫欄邊靠站著道長影,有位老奶奶挑著擔架賣零嘴,男人長手替她扶了下麻繩,再抬眼,竟是朝她看了過來。
白黎剛要收回目光,就見他招了下手,在說:過來。
“豆腐花,吃嗎?”
他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