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Music:剩下的盛夏”
邵揚談過三個女朋友.
他的初戀是一個學姐,經常來找邵揚,具體是什麼原因不知道,反正邵揚那段時間挺開心的,常常不到下課就往窗外瞧,被坐在講台上的老師一瞪,粉筆頭一扔,迅速捂著頭轉頭.
“臥槽!我手機!”邵揚大叫,被抽走的手機屏幕上還顯示著學姐的消息.
“我們分手吧.”
他心想這學姐莫不是有千裡眼.
他手機沒了,記了處分,也沒了女朋友.
第二段戀愛就很倉促了.
剛進大學時他有一個喜歡的女生,正巧那女生也對他頗有好感,於是他們看了兩場電影,終於在第二場電影的落幕把她拿下
不過這場戀愛隻持續了兩個月.
他們開始無休止的吵架,冷戰,兄弟當了幾次說客試圖去調和,最終在雙方的白眼中扔了挑子不乾了.
“分開吧.”那女生如是說.
邵揚想也沒想就答應下來,一臉終於脫離苦海之相.
那女生豁達得很,敲了邵揚一頓“散夥飯”,最終在酒意中摟著邵揚的脖子,舉著半瓶啤酒:“邵狗我跟你說,女人沒了,兄弟還在,你身上那股勁真像我年輕的時候,啊。”
“大恩不言謝,以後有難處就找我!”
邵揚一臉黑線地聽她胡扯,最後把醉得不成人樣的她移上出租車並親眼看見她不偏不倚地吐進出租車後座時,幾乎要忍得立地成佛.
“我當初真是瞎了眼.”事後,邵揚生無可戀坐在酒店大廳裡——睡了一覺的她正試圖調戲前台的小姐姐.
“喂小姐,介意與我前男友跳支舞嗎,往死裡踩他,你鞋跟夠不夠高啊,要不…唔…”
邵揚忍無可忍,一把捂住她的嘴扔進了套房裡,三兩下裹住她,她掙紮了兩下沒掙開,老老實實睡過去.
早上出酒店時她深知自己喝醉時的尿性,自發掏錢付車費,邵揚抓了兩下尚淩亂的頭發,冷冷地夾著殺氣.
“我要是你,現在我就趕緊離邵揚遠遠的,以防有血光之災.”他道,轉過頭,露出一個陰笑.
她瞬時打了個冷顫,抱了個拳:“多謝大哥不殺之恩,小弟先行告辭!”
他回頭看見酒店前台小姐姐頗具深意的眼神,尷尬地看了看他.
而他老人家如獲新生一般,悠哉悠哉吃了早飯加了三個蛋,完後靠在椅子上長歎一聲.
然後淡定地喝了口豆漿,忽地想起高中語文課文裡的一句話
“長太息以掩泣兮,哀民生之多艱.”
第三段戀愛是他瞞著所有人談的.
若不是那天舍友碰到有個女生往他手裡遞什麼東西,還真以為他很晚才從圖書館回來是為了考研.
“從實招來!”舍友幾個壓著他的脖子,乍乍呼呼間一人抬頭看了一眼,從熟悉的鞋子到熟悉的衣服,再到臉上一塊並不明顯的疤.
愣住了.
“班……班長?”
高中時候的班長,總紮著低馬尾,除了公事一直沒跟邵揚說過話.此時局促地站著,並沒有跟他們打招呼的意思.
她幾乎是落荒而逃,倉惶的背影格外刺眼.
原來是給他送團員資料來的.
“我們也不吃人啊,她跑啥呀?”那人問.
再看邵揚,捏著團員材料一言不發.
過了兩個月,南方總是剛入夏就開始下雨,早上悶熱地壓幾片烏雲,中午就傾盆大雨,邵揚濕透了從外麵回來,問他乾什麼去了也不說.
他一回來就進了廁所,良久,聽到裡麵“啪”的一聲響.
邵揚眼眶通紅地出來.
“我還真的信了她有親戚在這裡才考得這兒,她的分數明明可以去985.”邵揚說
“但……”邵揚眼眶紅得發狠.
但班長是北方農村出身啊……
“我還那樣對她,那樣對她.”他幾乎是失魂落魄.
然後,舍友才從他斷斷續續的句子中拚湊出了一個完整的情節.
……
2018年班長和邵揚同時進了這所大學,一所名不見經傳的普通一本,邵揚第一次見班長時還以為她高考失利,結果班長隻是說有親戚在學校有個照應,腦瓜仿佛短了一截的邵揚就這樣信了.
俗話說老鄉見老鄉,有忙就得幫.
班長來送團員資料,但因為程序繁瑣跑了好多遍,邵揚心裡過意不去,想請班長吃頓飯,邀請剛想說出口,就在那天被他們碰了個正著.
邵揚當時心裡已有了些感應,隻是沒有說出口,也沒想任著念頭發展下去.
一個月前,從彆的係傳了些風言風語來,普通一本的特色學科總會有招收國際生的慣例,班長所在的係就有幾個.
西方人民風開放且有上麵撐腰,做點什麼事校領導都睜隻眼閉隻眼.
風言風語中夾雜了些有關班長的成分,說她並不像表麵上看的那樣,傳進邵揚耳朵裡的那天正好是他要請班長吃飯順便領最後一份資料的那天.
他看到班長站在走廊上,狠狠地扇了一個柔弱的女生一巴掌.
那女生邵揚認識,剛開學就與邵揚表白過,被拒絕的時候哭得梨花帶雨的,為此邵揚還愧疚了好一陣子.
班長扇了一巴掌怒意未消,仿佛不解恨一樣又抬起了手.
邵揚攔下了,心裡想著外麵傳的那些話,不由得有了一種被戲弄的感覺,再看班長:濃妝短裙,哪還有半分從前裝出來的樣子?
他們的好班長竟真的是那樣的人.
“你演夠了吧.”邵揚說,一邊把那女生拽到身後,用他現在想起來仍心臟發疼的語氣道:
“我一點也不喜歡你,邢星,你真讓人惡心.”
你真讓人惡心……
班長手裡的袋子掉在了地上,那是團員資料,不僅有邵揚的,還有班長的.
上麵有被撕過的痕跡,被人一點一點粘好了.
然後戶籍一欄填著北方的一個小農村.
那是幾天後邵揚拆開袋子準備提交材料時看見的.
上麵的女孩仍笑得局促,有未褪儘的學生氣.
邵揚從那時便隱隱有些不安,甚至生出了些許他自己都不想承認的歉意.
打破那些不安的是今天早上邵揚拿著剩下的她的資料準備送回去,便硬著頭皮給她打了個電話.
那邊很小聲地說“好.”
女生宿舍樓前,邢星隻穿了薄薄的睡衣,頭發也沒梳,仿佛剛睡醒,邵揚遞了材料就要走,突然從樓上衝下來一個人.
“星星!星星你乾什麼去……”
看樣子是邢星的舍友.
邵揚被拉住了袖子,回頭看見邢星,眼底烏青.他還沒來得及抽出手就聽見邢星問
“你也相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