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我提起筆想敘述你的那一刻起,紙上一字未落,可我卻真真切切地想了你四十分鐘.”
前幾年在墨西哥,偶然想起他,動了回國的心思.
“新年快樂.”墨西哥的華人群跳動著熟悉的字體.
外麵綻開一朵煙花,離我不遠,在茫茫星空中格外奪目.
於是回憶隨之落下,停在2014年的冬日.
……
“新年快樂.”
我側躺在床上,刷著祝福短信,一個一個地回複.
隻有一個,我截了屏,存了圖,點了收藏,設了加密,卻未回複.
我們於2014年的夏末分手,他去了另一個城市.
不過他還是一樣,逢節日都會給朋友發一句客套的祝福.
我曾笑他少年老成,那時卻無比慶幸他的客套.
不用寒喧,不用想方設法去敷衍.
大學的生活很忙,忙著考級,忙著交際,忙著實習.
閒下來的空隙,太多都是在回憶有關他的高中時光.
身邊朋友一個接一個地脫單,我卻不著急.
聯誼會和社團參加了不少,還沒幾個合眼緣的.
隻有一個.
觀南是校本部研二的學長,聲樂係,人長得好,聲音也好聽,說起話來溫溫柔柔的,如過境春風.
我們互留了聯係方式,把室友高興壞了.
觀南把我們送到宿舍樓下,囑了句“早睡”便離開,我才發覺室友們在背後嘰嘰喳喳了好長時間.
“你們好般配啊.”舍友說.
……
“你們一點兒都不般配,你不覺得嗎?”2012年的初冬,我聽高中班主任這樣說.
我在辦公室站了一個下午,保住了一段剛開始兩個月的戀愛.
後來我得意地跟他講,他沉默了一會兒,突然抱住我
從那之後,他改了抽煙,改了打架,改了逃課.
畢業之後我又見到班主任,她提著買菜的帶子,邊走邊說:“前幾年是老師看錯了,他是個不錯的孩子.”
手裡攥著班主任剛塞給我的西紅柿,咬了一口,是酸的,好像沒熟透一樣帶了點澀.
“老班挑菜的眼光也太差了”我想.
那個時候就是這樣,逆著所有不看好拚了命地去證明,一旦被認可了,那番熱情便漸漸消退乃至戛然而止.
但他並不知道班主任關於“認可”的話,我們早已分開了半個月.
關於我們的青春就此塵封,埋在校門外第一個路口的拐角.
我們互相道了彆.
我往東去,坐飛機,去太平洋彼岸的異地.
他向南走,乘火車,回他煙雨樓台的故裡.
本說好了各自珍重,卻在飛機起飛的那刻莫名難受起來.
墨西哥的月亮很亮,但總也不圓,遠遠地掛在樓的那一邊,
小時候總想著上麵有嫦娥,覺得月亮很遠很遠.
那刻卻覺得故鄉要比月亮遠些.
抬頭即可見月,卻不見故鄉——不見故鄉,亦不見你.
回國後,我來了上海,這裡的人多一些.
觀南是個極細心的人,不刻意曖昧,不冷淡疏離.
我應該開始一段新的感情了……
觀南也察覺到我的變化,欣喜萬分.
我主動找他說話,聊天,看電影.
他會做好一切準備,拿一件外套,做好所有攻略.
跟他在一起的時候,我不用考慮任何事情,他也會牽我的手,躲車的時候攬一下我的肩.
除此之外,再沒有過多的動作.
室友說觀南是不可多得的絕世暖男.
我淡笑著,回了他邀請我參加同學聚會的消息“好.”
酒過幾巡,大家都興致高起來.
我一向不在外喝酒,受氣氛影響也與他們碰了幾杯,若不是觀南攔著,這會兒我應該已經呼呼大睡了.
人一喝多,什麼損招都想得出來,不知是誰提議用對方的手機給微信好友第一位發消息說生病了,最後一個收到回複的人為敗.
我與觀南互換了手機.
觀南和我本來不想參與的,可有個學長說玩不起的可以退出了,我一聽,染了酒意的倔勁便上來了,腿一盤坐在了遊戲圈裡.
觀南哭笑不得,也隻能陪我參與.
我扒拉著觀南的袖子讓他發的體麵一點,我要臉.
轉手就給他的好友發了一句“胃疼,拉稀,來廁所給我送點紙.”
觀南一臉無奈,把手機遞回來.
我接過,看著屏幕上麵一連串的節日祝福與客套回複.
十幾分鐘後,大家都收到了回複,觀南的室友已經穿好了褲子棉服帶著紙出了宿舍,罵罵咧咧問他在哪個廁所.
觀南回複,被室友發了十幾條語音大罵.
我看熱鬨之餘手機卻一聲不響.
毫無意外地,我輸了遊戲.
三杯酒,我一杯,觀南兩杯,他們都笑著起哄,我看到觀南的耳朵染上了薄紅.
觀南被一群男生嚎著去K歌,我有些暈,便打了車回家.
觀南執意拒了他們送我,我拍著胸脯保證不會出事,最終無果,我們坐上了最末站的公交車.
我塞了耳機防止自己睡過去.
一路上都在循環那首“全世界還有誰,比我們還絕配.”
這酒的後味有點苦.
“哎!哎!”我剛要進門,被保安攔住了
旁邊站著一個男人,半邊身在黑夜裡.
我認出來了.
“你……”他站在對麵,頗有幾分手足無措的意思,隱藏在屏幕後的淡然冷靜被撕開了個小口,露出裡麵不可被窺探的一絲心意.
我看見他手上提了一袋子藥,心疼了一下
“你一直在上海?”
“八月份剛調過來工作.”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