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如何,生活總要繼續.
無論如何,他都不能撒開小念力圖緊握他的手.
可,他還是快要開學了,父母摧促他訂好機票.
親情與愛情,理想和現實……往往隻剩一個選擇給他.
稍有踟躕,便叫人再也不能回頭.
小念走了,在阿正回家的那個晚上
……那仍是一個大雨天,風雨和雷電交加.
阿正決定去上大學.
小念的父母原諒了阿正,沒有說什麼.
那晚,他接到小念的電話.
女孩的聲音已經喊得沙啞,每字都像瀝著血一般.
語氣卻無比平靜,有一瞬他仿佛見到了從前的小念.
她說:“我不喜歡大雨天.”
因為下雨見不到你。
然後就沒了聲音,那個號碼成了空號.
五年後,阿正帶著學位回到小縣城.
大城市裡什麼都有,前途,金錢,名利……
唯獨找不見那個他想見的人.
小念的父母帶著她離開了這個生活了很久的地方,去過另外的生活.
那個另外裡沒有他.
上學的假期裡他去了很多地方,小鄉鎮,小山村.
因為小念並不喜歡大城市,她喜歡山,喜歡水,喜歡人情味.
從前他比這些都重要
阿正的媽媽早已鬆口,她隻想讓兒子再笑一笑.
但阿正這五年回家的次數都屈指可數.
因為熟悉的地方再沒有故人的消息傳來.
小念隨著父母去了國外治療.
那是國外的一個小郊區,風景很好.
一年來,小念的病情好轉了許多.
她仍是不喜歡下雨、打雷,幸虧那裡很少有雨.
有時下點兒小雨,她就悶在被子裡睡個天昏地暗.
小念的父母打電話來說,小念好像一下就空白了.
沒有情緒,沒有興趣,沒有說過話.
我很擔心,決定去國外陪陪她.
出國的前一天晚上有一個同學聚會.
阿正也來了,看上去整個人沉穩內斂.
大家都不太敢跟他說話,都知道發生了什麼.
五年前的那些話,誰也不敢說自己沒說過。
隻是寥寥幾人在沒人的時候低聲說了句抱歉.
遲來的道歉,讓道歉者得到一個解脫罷了,何嘗又不是對受害者的再次折磨呢?
阿正全部接受了.
隻是再沒法把這些話順便捎上自己滿心的愧疚傳給那個千裡外心心念念而不得的人了.
最終,我還是帶上了阿正的信,遠赴重洋來接他的女孩.
小念看到我笑了笑,幾年的情緒內斂已經讓她的麵部僵硬了很多.
我還是看出她很開心。
我跟她說了很多,包括小縣城,包括阿正.
我拿出阿正的信給她.
女孩的眼裡似有淚光閃爍.
我怕她情緒不穩定,一直看著她.
看著她打開信,看著她盯著信紅了眼眶,看著她反複讀了一遍又一遍.
那泛黃的牛皮紙上隻有一行字:
“家門口的小野菊開了,它很想你.”
我也很想你.
我在國外待了半年,終於在臨近春節時將回國的消息傳給了阿正.
他謝了我好多遍.
我笑說不客氣,婚禮的時候把捧花扔給我就行,
他立馬答應,又頓時緊張起來.
他怕那天又是一個下雨天.
失而複得,倍感惶恐.
飛機降落的那一刻,小念握緊了我的手.
走出通道,偌大的機場大廠人來人往.
小小一個機場,承載了無數人的離合.
所有的不期而遇和久彆重逢.
大廳裡,阿正拿了一束玫瑰·
我看到時不禁感歎,這麼多年品味仍是沒變.
我接了行李,再看時小念已經朝他走了過去.
那個女孩仍是那樣,有了決定便能不顧一切.
幸好這次沒人能阻攔她.
阿正比小念走得還快,像個初次談戀愛的青澀學生.
話說,可不就是初戀嗎?
下午一點十四分,那是一個難得的豔陽天.
又有航班起飛,隨著機組人員的播報音,飛機從頭上飛過.
帶著親人友人與愛人的無限思念與牽掛奔向地球另一端.
曾經的小縣城,如今也成了人人向往的大城市.
市中仍是最好的學校,而省一高也再沒出現過另一個阿正.
女孩接過花.仰起頭看麵前的人.
然後,在人來人往的大廳前,女孩踮起腳,像很久以前那樣,吻了男孩.
時隔經年,再次相見,還好,物是人是.
幾年後,他們已是大人,成了家,有了一個可愛的小孩.
兒子常常問媽媽,我從哪裡來.
媽媽說,你是從天上掉下來的.
兒子問:“像下雨一樣嗎?”
媽媽說:“是啊,那天有千千萬萬個你,隻有你掉在媽媽懷裡.”
你也許不出眾,不聰明,不夠完美,但卻是我們唯一的寶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