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匆匆流走的那幾年滿是遺憾.”
我又坐上了那一路公交車.
兩聲刷卡後,司機看著我有些不解,我有些尷尬,把卡塞進校服褲兜,下意識尋找之前坐的兩個座位,卻最後在後排的角落坐下.
車開了,滿車廂隻有我穿著校服.
麵前的兩張椅子並排著,幾年前有兩個人經常在那個位置坐,從起點到終點,又從終點坐到起點.
車窗外人群熙攘,路過大學城,看到有人正湊在一起說笑.
我彆過視線,車窗另一邊是一座橋,三三兩兩情侶牽手經過,多年前不知誰傳起了在橋上係紅線連姻緣的謠言,大家都爭著去係,她硬是扯了一段最長的、從橋頭扯到橋尾.
後來學校嚴查,最先被斬斷的也是那一條.
我們“異地”了很久,我在東校區,她在北校.
下課時候她總是氣喘籲籲出現在我麵前,有時是剛買的奶茶,有時是用一節課打出的歪七扭八的各種繩子,我無奈總對她說:不要每次都來,我也可以去找你,她撇撇嘴:“你總是來這麼晚,總是要等到沒人你才來.”
於是那段時間在公交車上她總是坐到另一邊去,我料定她會回來就拿書包占著位置,果然一會兒她彆彆扭扭地過來杵我胳膊:“喂,你不要忘了下車.”
我笑著,她氣鼓了臉,我抓她的手:“我們一塊下車.”
夜晚的風夾著路邊攤的香味,有些膩.
她總是很喜歡吃這些東西,每次吃完都要胃疼,發著誓說不吃了後看到了又會顛顛跑去買.
她最喜歡的那家烤串店如今也改了口味,不再去吃了.
或許有去過,隻是守在那兒的我沒看到.
“小夥子,今天不下車嗎.”司機停下問.
我道:“今天坐到終點站吧.”
我趴到前座的椅背上,突如其來的難受漫上心頭.
又是一個漫長無儘頭的酷夏,一個不消炎熱的夏夜,再也沒有一個女孩氣喘籲籲來到我麵前跟我一起坐到終點站下車.
這條路線很熟悉,一路滿是我們走過的痕跡,隻是在快到終點前改了路線.
“這條路早就改了,前年就通知不再去前站了.”
我看公交車拐到沒有到過的地方,不知道要去哪裡,我回頭透過後窗的大玻璃看著熟悉的景色越來越遠直至沒入夜色再也看不到.
反正不是最初想要去的地方,最終去哪裡都一樣.
曾經一眼望不到頭的青春已至終點,攜手相伴的路終改了線.
我們好像從不曾想過未來會如何,就像如今隻會一味沉溺於過去,回頭一望,匆匆流過的幾年滿是遺憾,鋪成了青春的底色.
我們從少年變成大人,從彼此變成各自,終點之前誰也想不到有誰會突然下車,就像我們永遠不知道誰會缺席我們的未來.
我們都憑著慣性往前走,終點又上車的是另一群人的青春.
我坐著火車離開的那天,正好是她的生日.
我去四川的貢嘎山,去看一望無際的雪山草原.
那天是我們分手的第21天,無儘的思念已折磨我太久,於是我決定啟程,去看看我不曾踏足的地方.
群鳥高飛,野鷹長鳴,懸瀑直下,山路盤旋.
突如其來的高原反應讓我有些不適,再醒來時我躺在醫院裡輸點滴,我側著抬頭看輸液瓶中的生理鹽水一滴一滴流走,從未消逝的思念又湧上心頭.
要不要打個電話?
我劃開屏幕,不小心點到了相冊.
裡麵僅存著三張照片,一張是我學畫畫時偷偷畫下的她——她坐在擁擠的公交車上,正與旁邊一個提花的老太太說話.
末了,老太太送她一枝白梔子花,我循著花香看了她一路,不由自主在畫板上畫下了一個穿校服笑著接花的她.
最後那花乾了,被我壓在畫板下麵,至今畫紙上都留有白梔子的餘香.
她花粉過敏.
第二張是我們剛在一起,她趴在課桌上昏昏欲睡.
耳側的劉海滑下擋住大半的臉,我冒著險在老師眼皮底下勾勒出她的輪廓.
沒等勾勒完,她被老師吼起來,站到了外麵,走的時侯還沒醒,表情很懵.
我扔了筆,越想越煩燥,索性陪她一起站著.
可能老師也納悶年級第一的桌子上為什麼會光明正大的出現遊戲機這種東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