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若水來到父母的墓碑前,望著他們慈愛的臉龐,歐陽若水終於感到了一些力量,向以往一樣慢慢開口,和父母說著心裡話。
“爸爸媽媽,我一直都愛他。就算現在,他拒絕了我,和彆的女人訂了婚,狠狠地傷了我的心,我還是愛他。因為十年來,待我最好的人是他,最珍視我的人也是他。就算他不是以男人的心態愛我,我也知道他心裡也是有我的,他對我不是沒有感情的。隻是他放不下執念,也放不下心頭的束縛,他作繭自縛地困在他自己的固有思維中。我想幫他解了這個心結,可是我一直都不敢出手。我擔心他還是不能接受我的愛,甚至會因此失去他,所以我一直在等。可是,我已經不能再等了,如果我再什麼都不做,我就會永遠失去他了!”
“可惜,還是晚了一步!我真的沒想到,他會悄悄地和穀幽蘭訂婚!”
“那天,他是那麼的憤怒,甚至說出那樣絕然的話!他說,他愛的人隻有穀幽蘭,我做什麼也無法改變!我很難過,真的很難過,我甚至想著不如就這樣死去算了。但是我知道,如果我真的這樣做,他會因此而傷心自責一輩子的,我不想用這樣的法子懲罰他。”
“我能夠理解他的憤怒。他心裡肯定恨死我了,他連畢業典禮也沒有來。但是,夏秘書來了。我知道,這不是夏秘書的細心,而是他的關照。夏秘書告訴我,這些日子,他一直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不見任何人。”
“我知道,即便他對我說了那樣的話,他也還是放不下我的。他不見我,我想除了憤怒,應該還有愧疚。你們看,他就是這樣一個有責任感的男人。明明不是他的錯,可他還是會自責。十年了……我和他一直在一起生活,我已經很了解他。十年前,他明明可以不選擇照顧我,卻因為一份故人的情誼選擇守護我。十年來,他始終如一地嗬護我、寵愛我,將我放在心上,關懷備至。如今,發生了這樣的事情,你們說他會怎麼選擇呢?”
這些日子,尹浩痛苦糾結,他不知從今而後他該如何麵對歐陽若水,這是他生平第一次懦弱地想要逃避。
當憤怒退去,他心頭湧起的是自責與愧疚。
那天他怒火攻心,無法抑製心頭的憤慨和失望,卻忘記了她一直都是個沒有長大的任性小女孩!
為了搶奪他的關注,她真的是什麼都做得出來!
是他寵壞了她!寵得她不知天高地厚!寵得她任性妄為!
他對不起已經故去的兩位好友!若他們在天有靈,知道他沒有教好她,而是讓他們的寶貝女兒受到如此傷害,該何等痛心!
這些天,他隻能把自己關在辦公室裡,他無力去處理任何事情,也無法去見任何人。
可他卻沒有料到,歐陽若水會這樣毫無預警地出現他的辦公室裡。
看著憔悴如斯的他,歐陽若水自責、心疼、愧疚。
但,她並不後悔所做的一切。若是重來一次,她還是會選擇這麼做。
她多想上去抱住他,溫柔的安慰他,告訴他一切都不是他的錯。
可是她知道,他不會再接受他們肢體間的任何親密。
就是從前那些理所當然存在的擁抱,如今都變了味道,無法再變得純淨溫暖了。
歐陽若水咬住下唇,走到窗台邊,拉開厚厚的窗簾。
瞬間,陽光射入屋內的每個角落,屋內不再漆黑一片。
尹浩用手擋住這刺目的陽光,但是這些陽光還是霸道的無處不在。他無法全部擋住,隻好慢慢適應。就如他麵前的人。
她強勢的入侵這塊本來完全屬於他的安全領地,讓他措手不及。
他心裡不願麵對她,卻始終無法狠心說出叫她走的話,隻能任由她在這裡霸道的橫行。
見他將頭撇開不願看她,歐陽若水心裡澀然至極,但望著他的眼神坦然無畏,“尹浩,我願意就那日的事,接受你所有鄙視和指責,但我不後悔!如今,我真心地祝福你和穀幽蘭幸福!請你好好照顧自己,我願意永遠祝福你們!三天後,我會離開這裡,以後再也不會出現在你們的麵前!這件事,你不用自責,也不用告訴穀幽蘭!你沒有對不起我,更沒有對不起她!這件事,已經與你無關,是我的問題!我是成年人!我有能力,也應該為自己所做的這一切負責!或許……很多年後,當我們都忘卻了這件微不足道的往事後,我們兩人依然可以雲淡風輕地坐下來喝茶聊天!”
說完,歐陽若水向他伸出手,故作輕鬆的笑道:“尹總,作為遠光集團最年輕、最輕鬆、也是獲利最大、持股最多的大股東,我要謝謝你。這十年來,你成績傑出,帶領整個團隊屢創佳績,公司上下有目共睹。以後,每五年一簽的股東部分權利委托書,我依然會如期簽好寄給你。今後,還是要麻煩你,像之前的十年那樣行使這些權利,繼續福澤公司所有的員工!拜托你了!”
尹浩不由打量起她已經瘦弱了許多的身形,察覺到她蒼白憔悴的臉色,他眼中神色複雜,卻無法坦然伸出手與她相握。
歐陽若水並不介意他聽了這些話後沒有任何回應,她也不覺得尷尬,她隻是很自然地收回自己剛剛伸出的手,接著很認真的向他鞠了一躬,“尹叔叔,衷心的謝謝你,謝謝你代爸爸媽媽照顧了我十年!我代表我自己,還有天上的爸爸媽媽謝謝你!”說完,歐陽若水沒有看他的反應,便轉身開門離開,沒有一絲停頓。
但她開門的手,是微微顫抖的。她用自己的牙齒用力地咬著自己的嘴唇,不讓自己發出任何嗚咽的聲音,但還是有液體滴下,落到了厚重的地毯上……雖然歐陽若水極力掩飾悲傷,但這些尹浩都一分不落地看在了眼裡,此刻他心頭對她的憐惜更甚之前,他怎麼可以,又怎麼忍心,讓他疼愛了十年的女孩,來背負這所有的一切?
尹浩追出門的時候,歐陽若水隻是站在電梯旁,她並沒有按下電梯的按鈕。
這幾天,她都沒怎麼吃東西,一則是心情確實不好,另一則就是為了在他麵前表現得虛弱一點。此刻,她的胃真的很痛!她疼得額頭上都是汗!
歐陽若水聽到身後的腳步聲,她故意用一隻手按著胃部,一隻手撫著牆,接著整個人慢慢地跪在了地上。
她的背影,此時顯得更加柔弱不堪。
尹浩再也忍不住從剛才就升騰出的憐惜,他從身後將歐陽若水攬入了懷裡,關切地問道:“小水,你的胃是不是又痛了?”
這刻,歐陽若水的心頭的是喜悅的,她轉首撲進他的懷裡,早就濕透的臉頰,又多了新的液體潤刷,她哽咽著說道:“你說過……你永遠不會離開我……永遠不會不要我……”
瞧著她滿臉的淚水,看著這小鹿斑比一般的眼睛正蓄滿著傷心,尹浩更加心疼了。
歐陽若水故意對他輕聲低訴:“我的胃好痛,可我的心更痛,從和你分開那日起,我就再沒有好好吃過一頓飯……”
她會有嚴重的胃病,和當年保姆暗地裡欺負她有很大關係。是他當年的疏忽大意,才讓她落下了這個病。為此,他一直很自責。這些年,他一直小心照料著她,希望能把她的胃養得好些,不要讓她的胃病再犯。沒想到,他們才分開沒多久,她就病得如此厲害!日後,要是真的讓她一個人生活,她如何能好好照顧自己?
“我知道,我長大了,不可以再依賴你,可是我習慣了,我改不掉。但是,如果你真的決心要和彆人在一起,我會努力改的,我可以學著自己照顧自己,你不用管我了,我自己會去醫院的……我會走得遠遠地,不會讓你再看見我的……”說完,歐陽若水故意推開他,強忍著胃痛,起身去按電梯按鈕。
她確實胃疼得厲害,這麼一番動作下來,身子就支撐不住了,她整個人不由靠著牆蜷縮著。
尹浩見她胃疼成這樣,當然不能讓她就這麼離開,他立即從口袋裡拿出自己的帕子,一邊為她擦拭淚水,一邊安慰她道:“小水,我不會讓你離開我的。”
聽到他說的話,歐陽若水心裡是高興的,但她也明白他隻是一時憐惜她,所以她輕輕抽噎著說道:“你知道的,選了我,你就不能和彆人在一起了!我不要彆人……在你心裡比我更重要!如果你做不到,我情願……現在就離開……”
“小水,從來沒有人比你更重要,永遠也沒有!”
“你真的選我嗎?那天,你和我說的話,我都記得的!我真的可以走得很遠很遠的!一個人,也沒什麼的……”說到這裡,歐陽若水已經泣不成聲。此時,她仿佛已經見到了那淒涼的景象,加上胃痛,她忍不住失聲痛哭。
看到她傷心成這樣,尹浩心疼地不得了,不管她想要做什麼,他都願意遷就她,他對她說道:“小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給我點時間,我會和幽蘭……說清楚的……”
聽他這樣說,歐陽若水很高興,但她的胃實在是痛得厲害,很快她就疼得說不出話來了。她隻是撫著胃部,身子一陣陣的打顫。
這時電梯正好到了,尹浩直接打橫抱起她,想要帶她去醫院。
電梯到了公司一樓門口,歐陽若水對尹浩吃力地說道:“我不要……去醫院……我最討厭去……醫院了……你帶我……回家吧……讓方醫生來……我願意……打針……吃藥……”
尹浩不想依她,卻架不住她的淚水,隻好立即打電話給方醫生。
方醫生出身中醫世家,他在大學本碩博念得又都是西醫,算是中西醫結合的典範了。經過他的診斷,歐陽若水是急性胃炎發作。
歐陽若水為了這次的胃病發作,掛了一周的點滴,還隔天要做針灸治療。
由於歐陽若水討厭去醫院,尹浩為了照顧她的情緒,特意請方醫生做了安排。
所以,每天都有護士準時上門,在家裡為她打點滴。而方醫生隔天都會來家裡,為歐陽若水針灸。
這一周,尹浩連公司都沒去,一直在家給她做吃的,既要保證營養,又需要清淡飲食,不能刺激到她的胃。每天,他都親自看著她吃藥,掛點滴,進行針灸治療。他實在是生怕她任性不聽話,讓她的胃病變得更重。
歐陽若水當然討厭吃藥打點滴紮針灸,但是想到能讓他這麼擔心,心裡還是很開心的。
每天,歐陽若水除了躺在床上做個聽話的病人,就是拉著尹浩陪她一起看電影,或是讓他讀書給她聽。
尹浩隻要她肯乖乖地養病,什麼都願意依她。
歐陽若水的身體有了好轉之後,尹浩又特意呆在家裡陪了她一周。
之後,還是歐陽若水和他再三保證她一定會乖乖的吃飯的,他這才回公司上班的。但他依然擔心她的身體,每天都要打電話問她有沒有好好吃飯。
歐陽若水很享受他這樣惦記她,這讓她每天在家畫設計圖時的時候,心情都會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