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我和莉莉終於知道,凱瑟琳的家在一場大火中被徹底燒毀。
那場火不是普通的火,據麥格教授說它有很強的魔法力量,因此“清水如泉”咒語對它沒有絲毫作用。
巫師的住宅裡一般都有防幻影移行咒,凱瑟琳家也不例外。可是誰又知道,這個防止打擾的咒語竟然變成了他們的末日——凱瑟琳的父母陷在這場大火中無法脫身,於是相擁著變為灰燼。
一夜之間,凱瑟琳失去了一切。
當我們問起那場大火的起因時,麥格教授的神情卻支支吾吾,她猶豫著對我們說:“如果凱瑟琳願意她會告訴你們的。”
麥格教授告訴我們,凱瑟琳自從見到了她家的廢墟以來就一直在龐弗雷夫人那裡躺著,兩眼無神地看著天花板。
麥格教授不知道,我和莉莉聽到這些話的時候內心有多麼痛苦,一針一針仿佛刺在了我們的心上。
星期六,我和莉莉決定去看看凱瑟琳。
促使我們做出這個決定的是什麼,我和莉莉都解釋不清楚。縱使龐弗雷夫人一次次阻攔我們,告訴我們凱瑟琳不需要我們,她自己可以很好地從打擊中恢複過來,但是我們都看出了她神色間的不肯定。於是我們一次次苦苦地哀求,她終於答應在周末讓我們看看凱瑟琳。
“你們千萬不能刺激她,儘量不要提到那場大火。”龐弗雷夫人一臉嚴肅地警告我們。
我和莉莉默默地點了點頭,然後捏緊了對方的手。龐弗雷夫人剛才話中的暗示我們不是不明白。她實際上在告訴我們,凱瑟琳現在的精神狀態很糟糕。
我和莉莉對視了一眼,勉強笑了笑。
病房的光線不是很好,給人一種昏昏沉沉的感覺。長長的窗簾嚴嚴實實地遮住了外麵的光明,陽光隻能從布料的縫隙中尋找進入病房的途徑。床頭櫃上有一盆植物,已經開始凋零,黃色的枯枝在輕微顫動。整個房間的調子是白色,刺眼的白,是一種強烈的情感下開始絕望的白色。
氣氛很壓抑。
我們在昏沉的光線中看到了凱瑟琳,她坐起了身,望著窗簾,似乎在透過那層布料看著什麼其他的東西。她的肩膀略微有點抖動,她背對著我們,看不見表情。
空氣中似乎彌漫著灰塵,給人一種灰蒙蒙的感覺。
我試著開始說話。
“嘿,凱瑟琳,乾嗎不拉開窗簾?你難道不覺得光線很暗?”我用一種故意裝出來的很難聽的笑聲放肆地笑,聲音彌散,誰都感覺到了它非常地突兀。莉莉低著頭,似乎也對我這種假意感到不舒服。
可是莉莉,我們都知道現在我們該乾什麼。
我向窗簾走去,把步子放得很重,啪啪的聲音在房間裡回響,沒錯,很不和諧。莉莉一定知道,我這樣是刻意在增加這個房間裡麵的人的氣息,如果我不這麼做的話,我想我真的會在這種氣氛下崩潰。
我想哭,這麼多天的委屈我至今都沒有發泄,現在又要假裝歡笑。
我乾咳了幾聲,調整了一下情緒,又笑了起來。
“看吧,這樣就好多了。”我拉開窗簾,陽光照射進來。我裝作對自己的舉動很滿意似的點點頭,然後——然後我鼓起勇氣看了看凱瑟琳的表情——
一口井,很深很深,乾枯了。
那一瞬間我真的被嚇到了。從認識凱瑟琳到現在,她什麼時候都是在笑,即使有時候耍耍小脾氣,或者因為考試而大驚小怪地亂叫,但是從來不會這樣,從來不會。她在我的心中一直都是一個很隨意很開朗的女孩,她絕對不會這樣,這不是她……
莉莉注意到了我神色有異,急忙坐到凱瑟琳的旁邊,也笑了起來。我們都在很辛苦地想在凱瑟琳的情感世界泛起哪怕一絲波瀾,但是她的表情始終是木然。
莉莉迅速地掃了一眼凱瑟琳臉上的表情,也大吃一驚。沒錯,我們的凱瑟琳,我們的好朋友凱瑟琳,絕對不是這樣的。
她比我鎮定,她很快就調整好了表情,費儘心思地想開始談話。
“凱瑟琳……”她隻是用裝出來的喜氣洋洋的聲音開了個頭,卻發現不知道該如何繼續了。
沉默,死寂。
氣氛壓抑得我想開始大聲尖叫。
我真的受不了。我本來就想找個地方大哭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