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長把我帶到了一個長得很嚴厲的老女人身邊。他對她交待了所有要交待的事情以後就走出了辦公室,留下那個女人和我。她大概五十歲左右,眼角有很明顯的細紋,鼻翼上還有不是很容易看出來的深深淺淺的斑點。她戴上眼鏡眯起眼睛看了看我,然後拿出一張紙和一支筆,一邊刷刷地寫一邊問我:“你了解治療術嗎?”
“知道一點。”我回答。
她皺起了眉頭,我知道我語氣中那種心不在焉的成分讓她很憤怒:“你怎麼評價它?”
“一項無與倫比的藝術。”沒錯,從小到大,我一直都堅定地這麼認為。
她怔住了,握筆的手好一會兒沒有動。接著她緩緩地說:“好吧,我承認你的入學考試通過了,而且是以很高的分數通過的。不過我得提醒你,作為一個小姐,應當表現得有禮貌些,而不是像你剛才對我講話那樣明顯地透露出傲慢——雖然我知道這是馬爾福家族的通病。”她痛快而苛刻地批評著我,這除了讓我對她的印象變得更加糟糕以外沒有彆的效果。因為我無所謂。
她翻了翻左上角的一大打羊皮紙,然後說:“你可以和德姆斯特朗學校的埃爾德斯•鄧肯一個組學習,你們的導師是愛莉諾•伊尼德教授。希望在這一個月的期間你能有所收獲。”
我見到了我短暫學習的同伴——一個高高瘦瘦的德姆斯特朗男生,臉上的輪廓清晰明了。他漫不經心地瞥過來,表情一下子僵住了——我形容不出他當時的眼神。大概一秒鐘之後當我再看著他時,就什麼也看不到了。
伊尼德教授也是個嚴肅的老女人。我差不多認為,如果以後我選擇了治療師這一行,我也會過早地穿上老年人才穿的黑色布料。不出我所料,這一個月的學習我毫無收獲,你不能指望從一個老女人那裡學到“一項無與倫比的藝術”。聖芒戈在我心中正逐漸失去它崇高的地位。我的同伴埃爾德斯•鄧肯是一個不苟言笑的男生,我們的交流僅限於學習時自然而然地幫助。所以當一個月過後,短期學習的最後一天,他邀請我時,我沒法控製住驚異之情。
“請問,你願意到我房間去喝杯咖啡嗎?”他對我說。
我的那本《初級治療術》沒拿穩,掉了下去。什麼?我聽錯了吧。
他的眼睛沒有看我,而是盯著聖芒戈窗外一個遙遠的點。我真的認為自己是在幻聽。
“對不起,你說什麼?”我問。
“我說,能否請你到我房間喝杯咖啡?”他重新問,眼神還是在遊離的狀態。
現在我可以肯定我沒有聽錯了。我仔細地想:為什麼呢?為什麼他會提出這麼一個莫名其妙的邀請?我可以肯定從這個月開始到結束我和他的對話絕對不超過二十句。我實在沒能想到他的目的,於是出於禮貌,點了點頭。
我跟在他的身後,穿過聖芒戈長而幽深的走廊。光影投射在牆麵上,搖曳出恐怖怪異的圖案。我越來越深切地感受到這種窘迫的煎熬,以至於我很想現在就轉身走掉。跟在一具骷髏身後走向死亡,我刻薄地想。
他的房間到了。他從口袋裡摸出鑰匙,打開房門,然後讓我先進去。接著門在他身後輕輕地關上。
他拿出一個白色的杯子,倒滿咖啡壺中的深棕色液體,遞給我。我小小地啜了一口,直視著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