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那樣直截了斷地走進了宿舍,把門關緊,鎖上,筋疲力儘地撲倒在床上。
得到痛苦者在他或她經受痛苦的那個過程中往往不會太有知覺。我剛才的表現很好地印證某位先哲說的上述道理。我以一種鎮定得可怕的姿態走過那一段很漫長很漫長的路,頭抬得高高的,一臉倨傲。我取下紮著頭發的黑色橡筋,一頭褐色的頭發傾瀉下來,那一瞬間陽光潑灑在了我的頭發上,直到頭發已經被過於猛烈的輻射渲染成了栗色。我眯起眼睛,苦笑著想,我這個樣子甚至不像剛剛遭受了巨大的失落,而像是雀躍的喜悅一下子將我全身上下都包裹起來。也許隻有我自己能夠看到,我的手上蒼白得沒能容下一絲血色,由於不可抗拒的力量而震顫著。
接著我進了房間,得到一種澄澈的解脫。我把手深深地埋進猩紅色和金色編織的被子中,想借此來獲得哪怕隻有一丁點兒的暖意。沒有淚水,沒有傷感,有的隻是出乎意料的平靜。這在我剛才朝這裡走來的時候還是不敢想象的。
你這是怎麼了,塞妮婭?你不是計劃好了,到這裡就放下一切,痛痛快快地大哭出聲音來嗎?為什麼到了這個真正可以不假裝的地方,你反而沒有了哭的欲望呢?
我打開窗戶,輕柔的風準確無誤地拂過我的臉頰。牆壁上的爬山虎葉子也隨著這陣風絮絮叨叨訴說著什麼,我渴望明白它們的意思,卻無奈聽不懂。
怎麼了,塞妮婭?我的內心平靜得如同平攤著的白色絲綢,沒有皺褶。
我隻能把這種心理狀態理解為麻木了。麻木是多麼可怕的一種情感啊,可是我又在經受著它。
門外響起急切的敲門聲:“塞妮婭,你怎麼了?”我聽出這是莉莉的聲音,開了門。
莉莉遲疑了一下才走進來,她心不在焉地看看這裡,看看那裡,收拾好很多雜亂無章的東西,直到實在沒有什麼動作可以使她擺脫尷尬了,她才轉過身來坦誠地看著我:“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