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 章 2(2 / 2)

他的第二人格 淮揚菜 4251 字 9個月前

“你叫什麼?”他問。

牆壁上掛著的老電視傳出主播的聲音,氣象台發布了暴雨橙色預警,在三小時內降雨量可達五十毫米,氣溫大幅下降,提醒觀眾注意保暖和出行。

這是我和方祁相識的背景音。

*

陳老板借了我一把傘,看見雨勢減弱後我同他們道了彆。

方祁替我推開了門,伸出店外的那隻手很快又沾上了雨水,順著他的手指,沿玻璃門劃出道道水跡。

他人還不錯,給了我一周帶薪試用期。

“師哥,我自己來吧。”

我沒有掩飾早已知道他這麼個人的事實,他看著我說:“叫我方祁就行。”

撐著傘走出店,我對他笑:“方祁哥。”

走出後街之後,打了十幾分鐘才打到一輛出租車,目的地是CM酒店,我在那裡有長住套房。

風很大,即便有傘也難免狼狽,出租車送我到酒店前,在開走時濺了我一褲子泥點,我的鞋子也濕得厲害,很冷。低頭看了一眼,果然發現腳下有片積水。

*

小時候我一度過分喜歡雨天,是因為宋恪有潔癖。

他那時候在我麵前還是一個好哥哥的形象,說話輕聲細語,看我的眼神充滿溫情。

白薇和宋宣成結婚之後,我和她一起搬進了宋家的玫瑰莊園,初來乍到,我拒絕一切友好的關心,甚至可以算得上是刻薄難相處。

在發現宋恪是個有潔癖的人後,我會故意做一些讓他不舒服的事情。

下雨天是個絕妙的時機。

玫瑰莊園常有宴會,宋恪不喜歡這樣的場合,與那些衣著體麵的人打過招呼之後,他會去花園裡一個人坐著,不止一次,我看見過他一個人坐在花藤架下,或者玻璃花房裡。

那天下了雨,我猜他在玻璃花房。

把自己弄得滿身是泥不是一件難事,何況我一直不怎麼安分。在花壇裡滾了兩圈,壓倒一片鈴蘭,又找了個泥坑跳了幾下。白薇親自為我挑選的衣服已經不能看了,襯衫、褲子、皮鞋……甚至我的臉上都流下泥水。

我在玻璃花房找到宋恪,帶著惡意說:“哥,我摔倒了,怎麼辦。”

我試圖從宋恪的表情中找出不悅、嫌惡、回避、反感,但是沒有。他短暫地愣了下,走過來問我:“受傷了嗎?”

他的反應很平靜,我開始懷疑他是不是真的有潔癖,我這副模樣,有潔癖的人應該都不能忍。

我遲疑了一下,搖了搖頭。

宋恪問:“摔在哪兒了?”

“就是那邊……鈴蘭花叢。”

宋恪那時候上高一,身高已經到了一米八,我剛上初中,個子還沒來得及躥一躥。他站在我麵前,有天然的壓迫感。

趁著他不注意,我猛地抓住他的手,露出可憐表情,心裡卻得意的不得了。

“怎麼辦,媽媽會罵我的。”

實際上白薇不會罵我,她忙著浪漫忙著戀愛忙著新婚甜蜜,她是個愛情大過天的人,連管我都很少,我這麼說隻是為了把泥水抹在宋恪身上。

宋恪的動作頓了又頓,我心中竊喜。

他拿出紙巾,我以為他要擦自己的手,正準備看好戲。

但他蹲下身,用紙巾輕輕蹭了蹭我的臉。

“小泥貓,摔得這麼臟,是故意氣我的吧?”

他的語氣裡有笑意,已然看穿我的小把戲。我不說話,被戳穿後隻是僵直地望著他。雨水砸在玻璃頂,聽起來是律動的音律,花房裡有蘭花香氣。宋恪動作輕柔的擦乾淨我的臉,手指碰到了我的眼尾。

我的頭一下子燒得厲害。

“唉,”他故意歎了一口氣:“我就那麼招人討厭?”

“……沒……我不是……”

他捏捏我的臉,不含一絲責怪地喟歎:“可憐的鈴蘭。”

宋恪蹲下身就比我矮了,看我時需仰頭,看著他仰起的臉,映襯著花房中暖黃的燈光與似錦繁花,我被驚豔地說不出話。

他牽住我的手,不顧那上麵的臟汙:“哥帶你去換衣服,沒人會罵你。”

我心如鼓擂,麵紅耳赤,措手不及。

那時我不知道這些不寧的心緒代表著什麼。後來出現了一個詞,叫白月光,我才能準確描述那時對宋恪的感覺。

就是在那個當下,宋恪成了我的白月光。

他曾經對我比任何人都溫柔。

我不認為那全都是表麵功夫,即便後來遭受忽視、冷待,我也不能怪他。

宋恪隻是生病了。

他也有理由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