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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日日都來醫院,但根本沒有見到宋恪,他還沒有度過危險期,在無菌病房裡,我沒有資格見他。
後來他被轉入VIP病房,門口有宋宣成的人守著,宋宣成說他要安心養傷,不適合見我,等他傷好的差不多了,才許我探望。
我等不及,天天都往醫院跑。但宋宣成是什麼人,想違抗他,根本是不可能的事情。
終於有一天,那間病房的房門被拉開了,宋恪背對著我安靜的坐在雪白的床單上,他的對麵是一扇窗戶,窗戶外有一顆很高的白楊樹。我緊張兮兮地往裡走,背上還背著書包,腳步聲在這間安靜的病房裡十分突兀。
“哥,你要出院了嗎?”
我走到他的身後,很小聲地問。
我故意做出這副膽戰心驚的模樣,從前每次我做錯事,隻要稍微露出一點這種神情,他都會無奈地揉一下我的頭發,說:“真是拿你沒有辦法。”
我想他這次也會的。
但是他沒有。
他很緩慢地轉過身,露出一張蒼白消瘦的臉,他的眼睛沒有什麼神采,力氣好像全部用在了恢複身體上。
他看著我,卻沒有說話。
看見一旁放置的幾個行李箱,我語帶討好:“哥,我幫你拿行李。”
走了幾步,我彎下身,在我的手指快要觸碰到行李箱的時候,宋恪的聲音傳了過來:“彆碰。”
我幾乎愣在原地。
宋恪根本不會用這種語氣和我說話,這種冷冰冰的、好像要和我劃清界限的語氣。我想我是聽錯了。
我扭過頭,衝著他笑了一下。白薇說過我笑起來很好看,我笑的時候沒有人會忍心拒絕我。
“我幫你拿不好嗎?”
“不用了。”宋恪說。
他揉了揉額頭:“我頭疼,你彆在我眼前晃。”
“什……什麼?”
“沒聽清嗎?”他站起身,腳下踩著一雙綿軟的拖鞋,但依舊比我高,看我的時候,他的視線微微向下。
“秦遙,我不是很想見到你。”
“這些天,是我讓他們阻攔你的。”
宋恪真的生氣了,他確實應該生氣,如果不是我出的餿主意,平時總有保鏢伴在身側的宋恪根本不會那麼容易被綁走。就算他懷疑我和綁匪是一夥的,都屬於合理範圍的猜測。
隻是我很少被這樣對待,一下子有點不知所措。
“我……我不是故意……”
“秦遙,”他說:“我該換衣服了。”
於是我又被請出了這間病房。
他變得完全不一樣了,以前總聽人說,有些人大病一場整個人都會改變,我還不信。現在見到宋恪,我算是徹徹底底地相信了這個說法,我不知道在被綁架的那幾個小時裡,他發生了什麼,也不知道熬過這一場傷病,他有多艱難,所以我沒有任何立場去苛責他對我的冷淡。他隻是還沒有辦法做那些苦痛之中抽身,隻要我好好地對待他,我們一定還會變到從前那樣。
我是這樣想的,但事情並不會像我想象一樣發展。
我在病房門口巴巴地等著,宋恪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上了一身乾淨得體的衣服。他並不看我,身後跟著四五個幫他拎箱子的人,我就混在這些人中。
宋恪出院,宋宣成沒來,但莊清來了。我之前見過她,她是個不太愛笑的人,很多時候顯得過於嚴肅,隻有在麵對宋恪的時候笑容才會變多。
她指揮著行李搬運的人,就像是完全沒有看見我一樣,等隻剩我和宋恪兩個人站在原地的時候,她才對我說:“宋恪和我一起回莊家,你也一起嗎?”
我自然是沒有什麼身份去莊家的,隻能訕訕地問宋恪:“哥,你不回玫瑰莊園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