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睡的真不舒服。雖說是睡硬板床健康,但是這麼硬的床哪裡是給人睡的?掙紮著坐起身來,定了定神,才起身跟小女孩離開。
出門右轉,進了另一間屋子。裡麵隻有一張大方桌,飯菜已經擺上了,之前見到的冷麵男、諂笑男和其他四個孩子都已經坐在桌子前麵,看來是都在等她一個人。坐定後,秦蔚雅環視四周,發現自己還真是不協調。破舊的茅屋,昏暗的油燈,陳舊的擺設,最重要的是,其他人如同古裝劇般的服飾。自己卻穿著T恤衫和牛仔褲,坐在這樣的屋裡,實在是太突兀,太詭異了!
“好了,人到齊了,吃飯吧!”諂笑男說著,端起了碗筷,大家也跟著動起來。
秦蔚雅低頭看看自己麵前的碗,即使是已經饑腸轆轆了,卻沒有一絲想要動筷子的念頭。他們管這個叫飯?稀溜溜的湯,漂著兩塊紅薯,乾得像草一樣的青菜,這些怎麼能叫飯?家裡經營著幾十家五星級連鎖酒店,更有備受好評的特色菜館,秦大小姐對吃可是非常挑剔的,吃這樣的東西,隻怕她肯,她的胃都不肯,於是脫口而出道: “你們是經費不足嗎?這樣的東西怎麼能吃?”
“姑娘你這是什麼意思?”冷麵男放下了碗筷,看來十分不悅,雖然聽不懂“經費”是什麼東西,但是話裡的意思卻明明白白的。“沒錯,我們家是很窮,是我沒用,沒有辦法讓弟妹們過得更好。但是,姑娘你似乎沒什麼資格抱怨吧?我救你回來,沒指望你報答什麼,也沒想過要你感激!隻是不能昧著良心見死不救罷了。姑娘你保住一條命,有吃有住的卻還理所當然地抱怨飯菜太差,就太過逾越了吧?”
冷麵男如此義正言辭地說話,讓秦蔚雅的心不由又涼了半截。其實經過入夢前的思考,她就已經有五成相信自己是倒黴地穿越了時空,現在就有七成相信了。如果自己真的是被人救了,這樣的言辭當然太過無禮,而若是有幸這真的隻是一場整人節目,看到自己被騙,也就應該會停手了吧?
“停,停!你的話完全正確,但是卻誤會了我的意思!”聰明如秦蔚雅,自然知道要怎樣圓回自己說的話,“我是說這樣的東西怎麼能吃!不管是什麼樣的食材,都能做出美味佳肴。烹飪水平這麼差,還好意思做飯給彆人吃?都不要吃了,我重新給你們做!”
一番話說的眾人都愣住了,眼見秦蔚雅把飯菜都收起來,又讓年紀較大的女孩子給自己領路到廚房,儼然一派主人家的風範。隻是此情此景,應當是喧賓奪主才對。
進到廚房,竟然隻有油、鹽、醬和醋,其餘調料一概沒有。難怪飯菜讓人看起來就沒有胃口,一點做菜的常識都沒有。秦蔚雅自幼喜歡烹飪,經常到菜館裡給大師傅打下手,邊做邊學。老板家的女兒一點架子都沒有,乾活不怕臟不怕累,又懂禮貌,大師傅們都很喜歡她,有空的時候就交她些做菜的訣竅,加上她善於動腦創新,菜館裡的很多菜式都是她做出來的,甚至有些大師傅的手藝都不如她。
簡單的整治了一下,飯菜重新上桌,五個孩子狼吞虎咽的搶了起來。雖然平日吃飯也是飯菜不留,但是這頓飯比之前吃的不知道好上多少倍。冷麵男一言不發地吃著自己的那份,而諂笑男則邊吃邊誇讚。
“二弟你真是錯怪好人了!還不快跟人家道歉!”諂笑男邊嚼邊說。
“之前太匆忙,未能道謝,還請二哥見諒。”秦蔚雅充分表現著自己知書達理的一麵,“我叫秦蔚雅,不知各位尊姓大名?”
“哎呀,姑娘客氣了。我們家姓田,我叫田常順!”諂笑男搶著介紹道,“二弟常豐,三妹永安,四弟常廣,五弟常祥,六妹永寧,小妹永寶。”秦蔚雅含笑地逐一點頭,隻有田常豐沒有看她,看來那聲“二哥”倒是叫得他不好意思了。
“秦大姐你做的飯真好吃,我卻怎麼都做不好……”田永安低下了頭,原來飯菜都是她準備的。
“不要緊的,我也不是天生就會做菜,都是努力學習的。你要是想學,我可以交給你!”秦蔚雅始終含笑,讓人看得暖在心裡,田永安也不由跟著牽動嘴角。
“對了,是否能請田二哥明天再帶我到發現我的懸崖去一趟,雖然摩歐利花肯定是采不到了,但是幸運的話,可以找到花種或是花根,自行栽種也未嘗不可啊!”秦蔚雅信念一轉,想到了一個辦法。如果是整人的話,帶自己回到一個根本不存在的懸崖,自然就會露出破綻;即便他們所說的話都是真的,說不定也能在懸崖那邊發現蛛絲馬跡,能夠回家也說不定。從哪裡來回哪裡去,這個道理總是不會錯的。
田常豐聞言皺起眉頭,“我明日還要上山打獵砍柴,恐怕沒有時間。”
“是啊是啊,”田常順立即接過話茬,“雙親早亡,二弟要維持我們一家人的生計,實在是辛苦的很,平日連休息的時間都沒有,恐怕難以幫秦姑娘這個忙。”這話乍一聽倒是有道理,可是仔細一琢磨,就有問題了,身為長兄卻要弟弟為家中生計奔波,實在沒有自覺。
“我是沒有空,但是大哥你有空啊!你陪秦姑娘去就可以了。”田常豐說罷,自顧自地吃起飯來,絲毫不給大哥反對的餘地。
“呃,嗬嗬,其實為兄也是很忙的。”田常豐剛想推辭,隻見二弟冷眼掃來,立即改口,“不過都不是什麼急事,隻是我不是很清楚懸崖的具體位置,怕領錯路……”
“青龍崖你去過多少次了?怎麼會不認得路?隻要帶秦姑娘去那裡,相信她能自己找到從哪裡摔下去的!”田常豐明白大哥又想借故脫身,才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秦蔚雅也看出了田常豐的意思,不等田常順回答,就連忙稱謝:“那就有勞田大哥了。”
“呃,好說,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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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像,不大對勁……
一大清早吃過早飯,秦蔚雅就迫不及待地要求田常順帶她到青龍崖,但是一出門看到的景象,讓她不願相信自己的眼睛。
來來往往的人,都穿著好像古裝劇中的衣服,四周的建築也是清一色木柱磚牆,飛簷瓦頂,路上跑得全都是牛、驢、馬車。如果是整人,也不需要造這麼大的聲勢啊,潫潫雖然愛惡作劇,但絕對不是閒著沒事乾,會搞這麼大名堂的人。幸好她因為牛仔褲和T恤衫被劃破,所以借來了田母生前的衣服,不至於被人當異類看。走到城門口,隻見城樓高十丈左右,很是壯觀,頂插彩旗,有士兵巡邏,戒備森嚴。
此時此刻,不由秦蔚雅不相信,自己真的穿越了時空!如果永遠無法回去,那要怎麼辦?雖然自己有一個大哥,不用擔心父母和爺爺養老的問題,但是,自己突然失蹤,家人會怎麼想!而自己還會被列入失蹤人口或是離奇事件的名單……不不不,現在下定論還太早了!一定有方法讓自己回去的!對了,如果自己從那個懸崖跳下去,說不定就可以回去了。
“秦姑娘,快點吧。我們要想中午前趕回來,就要趕緊趕路了。”就在秦蔚雅胡思亂想的時候,田常順不知為什麼,加快了腳步,也放低了聲音,向著城門的方向疾走。
秦蔚雅忙跟上前,剛想問問青龍崖有多遠,就聽見遠遠的有人高喝道:“田常順,你站住!”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隻看到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帶著幾個人搖搖晃晃地走過來。
“大清早的呢要去哪兒啊?不是欠的銀子太多還不起,所以想逃了吧?”大漢高昂著下巴,右手輕輕一推,就把田常順推得倒退了兩步,轉頭間無意瞥到了秦蔚雅,竟泛起一絲猥褻的笑容,“這是誰家的姑娘?長得真是標致!”
秦蔚雅一聽,胸中的無名業火立即燃起,剛要發作,卻被田常順擋在了前麵。田常順低頭哈腰陪笑道:“張大哥,您說到哪去了,我就是帶我表妹出城去辦點事,怎麼會是要逃跑呢?我身為一家長兄,怎麼會拋下弟妹自己逃跑嘛?”
“哼,諒你也不敢。”那位張大哥冷笑兩聲,又打量了幾眼秦蔚雅,伸手把田常順拉到一旁,兩人交頭接耳地討論起來。
不一會兒,兩人似乎是談妥了什麼,那位張大哥又搖晃著肥胖的身子走了,田常順直到看不見他的人影,才轉回頭來,又是一臉諂笑地對著秦蔚雅。
“秦姑娘,真是不好意思。我才想起來,有幾件很重要的事今天一定要辦,還請姑娘能稍後片刻,待我辦完事後再去青龍崖。”田常順說著,反向城內走去。
人家已經做了決定,哪還有不同意的餘地?秦蔚雅心中雖氣,但是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現在回到懸崖找回去的路是唯一的辦法,要是鬨僵了不肯帶她去,那就得不償失了。所以秦蔚雅雖然萬分不樂意,還是滿麵笑容地點頭,跟著田常順向城內走去。
但是,很快秦蔚雅就氣得快要噴火了!這算是什麼要緊事?田常順先跑到叫燕春樓的酒樓上呆了半天,好久之後總算下來了。卻又到什麼“劉府”門前,隻和門役說了幾句話,就趕到“福順樓”;緊接著到了“張府”,又趕到“天香樓”。而從他進天香樓到現在,已經將近有半個小時了!秦大小姐的忍耐已經到了極限了,對,她現在有求於人,是應當有所忍耐。可是這田常順算什麼東西,憑什麼要她等?越想越氣,秦蔚雅可不想無限期地等下去了,直接衝進了天香樓。
可正趕上午飯時間,天香樓裡到處都是人,四處張望,根本看不見田常順的影子。這可怎麼辦?自己根本不認得到去青龍崖的路啊!
“姑娘,吃飯還是住店?”正在犯愁,有個店小二跑到跟前來打招呼。店小二迅速打量了秦蔚雅幾眼,心中不由暗讚。小二自問也是閱人無數的,雖然這位姑娘衣著,呃,樸素,應該是有說點寒酸,但骨子裡卻透出十足傲氣,不是化妝出遊的貴族小姐,也是一時落難的大家閨秀。即便說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就憑這副清秀可人的模樣,也定能嫁給權貴作個小妾或是填房什麼的。自己對這樣的人恭敬些,總是沒有壞處的。
秦蔚雅壓住心頭怒火,卻沒有什麼好聲氣:“我在找人!”
“是找田大嗎?”剛剛好像看到兩個人是一起來的。
“田大?你是指田常順吧?”
“是的,是的,就是他!常到咱們家佘酒喝,卻總是沒錢還。聽說他總是賭錢,大概是輸得沒錢還!雖說是大哥,可全家的生計都靠二弟維持,要不是他弟弟功夫和為人都不錯,總是幫他還債,隻怕他早被人打斷手腳了!”天底下的小二就是耳朵和舌頭都特彆長。
不過秦蔚雅對這些沒興趣,田常順是什麼樣的人跟她沒有關係!她隻是想找到人,帶她去青龍崖,好好研究一下怎麼才能回家。“那請問他在什麼地方?”
“哦,他上樓去見張老爺,之後就從後門走了!”
“走了?走了多久了?”那個田大居然敢放自己的鴿子?
“約莫一刻鐘吧。姑娘你果然是在等他嗎?”小二不禁好奇了,莫非田大也欠了這位姑娘的錢?順手也指出了後門的方向。
“多謝!”秦蔚雅聞言,風一般地衝出了後門!不但讓自己等,還讓自己白等?從小到大都沒人敢這麼對她!雖然不認得去青龍崖的路,難道還不認得回田家的路?老虎不發威,當我是病貓啊!田常順,敢在讓本小姐見到你,一定把你的皮扒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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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火衝天的秦蔚雅剛跨進房門,就見一道嬌笑的身影第一時間撲向她,像一顆皮球彈入其懷中,直撞得半天水米未進的秦大小姐頭暈眼花。
“秦姐姐,你回來了!”田永寶像見到親人一樣地抱著秦蔚雅的大腿,令後者差點摔個跟頭。還未站定,就聽見屋裡傳來渾厚的男聲,“我大哥呢?”竟然是田常豐?不是說要上山打獵砍柴嗎?怎麼會在家裡呆著?這個不是重點。
“你問我?我也很想知道!”提到田常順,秦蔚雅氣就不打一處來,“說是有急事要辦,結果把我一個人丟在天香樓。我在門外等了半個多時辰,他卻從後門溜走了!他有沒有回來?”
“大哥沒有回來。”田常豐又皺起眉頭,神色凝重,“他有交代什麼事嗎?”
語氣乾嗎這麼陰沉,又不是她把人弄丟了,被丟下的人可是她啊!雖然秦蔚雅看得出田常豐確實是不知道大哥的去處,但被放鴿子的氣怨還沒有消,微怒道:“他是你大哥啊,又不是我大哥,有什麼事應該你比較清楚才對!”
“你們今天都去了哪裡?見過些什麼人?”田常豐一句辯解的廢話都沒有。
豈有此理,她才是受害者,怎麼像審犯人一樣問話?不過,自己也想搞清楚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便把今日在城中亂轉的情況原原本本的講述了一遍。
聽完事情的始末,田常豐沉吟了好一會兒,才站起身來,徑直走向門外,頭也不回地吩咐道:“我現在出去找大哥,你們把門窗關好,全都在家裡呆著!無論發生什麼事都彆出去,也不要隨便給人開門!有什麼事都等我回來再說!”話音未落,人已沒了蹤影。
秦蔚雅相信田常豐所指的“你們”包括自己在內,雖然沒道理遵守他的指令,但是現在出門問路走到青龍崖實在不是什麼好辦法,誰知道又會走到什麼鬼地方去?隻好先留下來,等田常豐回來再做計較。而幾個孩子倒是十分聽話,分頭行動鎖好了家裡的門和窗。之後幾個孩子領著秦蔚雅在主屋中等待,已聽說她還沒有吃午飯,田永安先去張羅了一些吃的,雖然是清淡了些,卻還可以入口。
腹中饑餓難耐,秦蔚雅先坐下吃東西,卻看見田永安憂心忡忡地望向大門口,忍不住問道:“小安你的臉色不太好,是有什麼事嗎?”
田永安勉強擠出一絲笑容,微點一下頭後用力搖了搖頭,“我沒事,隻是不知道二哥有沒有找到大哥……大哥也真是的,去哪裡也不說一聲,害大家擔心。”但隻憑那微微的點頭,就知道田永安是言不由衷。不過既然她不說,自然有她的道理,秦蔚雅也沒有再追問。家家有本難念的經,從那位店小二的口中,得知田常順應該是好賭又好酒的人。田家的經濟狀況本來就困難,田常順的行為無疑是雪上加霜。
吃過飯後,秦蔚雅和幾個孩子談天說地,希望能更多的了解這裡的情況。直到夜幕降臨,田常豐還是沒有回來,田常順也依舊沒有露麵。秦蔚雅充當起臨時保姆,幫田永安做好晚飯給幾個孩子吃,還給他們講故事,哄他們早些上床睡覺,免得為哥哥們擔心。
終於,孩子們都去休息了,剩下她一個人,搬了張椅子,坐在院子中,抬頭望著天空開始思考。這裡所有事物和自己的世界都基本相似,語言也毫無障礙,仿佛應該是回到了古代,可當自己旁敲側擊地問當今的執政者時,田家的孩子們並不知道。而問到涴國的風俗和鄰國的情況時,雖然得到的信息不是很多,卻肯定是自己從未聽說過的。天空中有一彎好似月亮的東西,也很多有星星,浩瀚的宇宙中,自己究竟身處何地?如果自己今生再也無法回到原來的世界,將永遠無法再與家人和朋友們見麵!臨出家門時所說的最後一句話,竟然是“我晚上不回來吃飯了!”自己十九年來的所學所會,又是否能夠支撐自己生存?
爺爺曾經說過,世間萬事沒有偶然,之所以發生必然有它的原因。那麼自己現在在這裡的原因又是什麼?秦蔚雅從未像此刻般對自己的未來充滿疑惑和不安,這種迷茫的感覺,她很不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