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想嘗哪個?”
“櫻雨紅!”
單若海正欲開壇取酒,忽然聽到洞口大門“嘭”的一聲關上了,頓時從洞口透來的光亮消失了。兩人急忙捧著夜明珠奔回洞口,果然見到洞門緊閉。單若海用力拉了拉門,發現門是從外麵被鎖上了。
“怎麼回事?是不是有人沒看見裡麵有人,所以鎖了門?”秦蔚雅拉門不動,當下高聲叫道,“外麵有沒有人啊,我們被困在裡麵了!”
可惜連叫了幾聲,都沒有人回答,顯然是求助無望。
秦蔚雅哼道:“看來是有人故意把我們鎖在裡麵了!”
單若海從剛剛就一直沒有說話,低頭沉思著,聽到她這麼說,答道:“我們剛剛開門後就將鑰匙同鎖掛在門上了,恐怕是被人看見,才有機可趁。這裡的鑰匙隻有安叔才有……”
“你的意思是我們隻能等安叔發現我們沒回去,再來找我們嗎?”
“所以我現在更擔心安叔的安危!”單若海的聲音異常低沉,透出一絲焦慮。
“這個酒窖沒有彆的出路嗎?”秦蔚雅推推石門,明白這麼巨大的石門,是不可能輕易破壞的,而剛剛看到門外的那把銅鎖又堅固精巧,恐怕要從這裡出去,希望渺茫。
“我從來沒有聽說過!”單若海轉回身,捧著夜明珠環照四周,除了酒,就是牆壁。
“沒聽說過不代表沒有,走吧!我們進去看看!”秦蔚雅捧起夜明珠,沿著牆壁向內走去。心想既然這個山洞設計如此精巧,說不定真有什麼機關,可以助他們逃出。
兩人沿著牆壁在外洞和內洞繞了兩圈,卻沒有絲毫發現,心中不免有些焦急。單若海擔心安叔的安危,自始至終一言不發,令氣氛更加凝重。
秦蔚雅也有些急躁,隻顧快步向前,不留意腳下有一塊長滿青苔的圓石,一腳踩了上去。她身子一歪,撞向石壁,哪知石壁應勢而轉,赫然出現一道石門。
單若海忙上前扶住她,關切道:“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秦蔚雅已經忘了腳下的疼痛,驚呼道:“天啊,真的有機關!快點,快點,我們進去看看!啊——”她推開單若海急著走進石門,右腳傳來鑽骨一般的疼痛,她一時站立不穩,向前撲倒,幸好單若海及時出手,將她抱住。
“哪裡疼?”單若海輕皺起眉頭,揉了揉她的右腳腳踝!
“啊——你想殺人啊!”秦蔚雅痛得大叫。
單若海笑了笑,“看來雖然傷得不輕,卻還是很有精神!沒想到這酒窖裡真的有機關,還被我們發現了,看來連老天都在幫我們!不過裡麵的路狹窄又難走,我來背你吧!”說罷,不等秦蔚雅回話,便直接將夜明珠遞給她,轉身將她背起,進入石門。
石門後麵是一條狹長的石道,彎彎曲曲的伸向前方,因為緊有兩人寬,所以單若海很小心地不讓秦蔚雅碰壁。
想起他的背上還有傷,秦蔚雅不敢靠得太近,生怕壓倒傷口。看來路還很遠,是要找些話題聊一聊的!
“喂,之前你跟我對打的時候,明明也不是很厲害嘛!怎麼遇到哪些刺客的時候,忽然像是被什麼附體了一樣,變得那麼厲害?”秦蔚雅突然想到了自單若海打退刺客後,就一直盤旋在她心中的疑問。
“噢?我很厲害嗎?隻不過跟雅兒你差不多罷了!”不用看也知道單若海又在笑。
“你當我是瞎子啊?那些刺客個個凶狠強悍,下手毒辣,就算有十個我都隻有送死的份!你要是真的跟我差不多,哪會隻受這麼點小傷?早就連命都沒了!”
“雅兒你的招式套路都練得不錯,可是沒有學過內功,所以對付些市井小賊是不成問題,但是遇到真正的習武之人,就肯定不是對手了!我第一次見到你時,就知道你不會使用內力,於是我也不用內力跟你過招,這樣才公平些,不是成心要瞞你的!”單若海頓了頓,又道,“我一直很奇怪你的功夫是誰教的,為什麼隻教授招式,卻不教內功?”
秦蔚雅心中歎道,她從小到大,隻在那些武俠小說和電影中聽說過內功這種東西,以為那不過是娛樂大眾的噱頭罷了!若是早遇到有人會有內功,死纏爛打她也要學會!但話卻不能這麼說,順口謅道:“爺爺從來不肯教我習武,我隻能趁他練武的時候偷看!所以隻看到招式,內功什麼的全都不會!”
單若海點頭笑道:“幸好秦爺爺沒有教你內功,隻是會些招式已經到處跟人動手過招了,要是會內功,說你會去踢館砸場我也相信!”
兩人說笑著,不知不覺已經走出了很遠,就見前麵有一點亮光,很是興奮,單若海加快腳步,走近才看清原來亮光是從一個石室透出,而並非出口,不禁有些失望。
石室中有三顆夜明珠懸掛在房頂的正中,使室內一切都清晰可見。這裡有一張石床、一張石桌、兩張石凳,最引人注目的是牆角一麵一人高的銅鏡和旁邊的一幅肖像畫。秦蔚雅很驚訝,她一直認為銅鏡的效果不好,昏昏黃黃的,但這一麵鏡子,成像卻十分清晰。而上麵的那幅肖像畫中,畫得是一名女子。那女子笑得很好看,純真中略帶些頑皮,令人不由地跟著牽動嘴角。眼睛畫得尤其靈動,姿態也十分優美,仿佛要從畫中走出一般。
“這個女孩子是誰?”秦蔚雅跛著一隻腳,跳到畫的跟前。
單若海也端詳了好久,搖頭道:“不知道!”
“這裡有題字!”秦蔚雅發現了畫的右下角有幾行字,筆法蒼勁有力,念道:“前世姻似幻,來世緣如煙。無在今生見,何處酬情緣?”
字裡行間的悲涼之意,震懾人心,是怎樣的一段故事,才會讓人寫下這樣的詩句?再看那女子的笑容,秦蔚雅不由鼻子一酸,幾乎要落下淚來。
單若海看到落款,不禁訝道:“靜思懷珊,這是?‘鏡外凡人’?這是爺爺的畫!”
“爺爺的畫?”秦蔚雅也感到驚訝,“那畫裡的人是不是你奶奶年輕的時候?”
單若海又看了看,輕聲歎道:“不是,奶奶的眼角沒有那顆痣……我一直以為爺爺和奶奶是令人羨慕的一對佳偶,居然……”
秦蔚雅也沒有想到,平日看來雲淡風輕,與世無爭的成國公,在心底深處,居然隱藏著這麼深厚的感情。不禁莞爾一笑,道:“從這幅畫就可以看出,單爺爺是個情感深重的人,所以你應該明白,他對你奶奶一定也有很深厚的感情!所以他們一定是一對令人羨慕的佳偶,或許爺爺心中永遠無法放下對這個女子的感情,但那才會令他更珍惜身邊的人!既然如此,你有什麼好在意的?”
單若海望著她,不由揚起了嘴角,“雅兒你說的對!”
“好了,不小心發現了爺爺的秘密,出去一定要找機會問清楚,不過現在不是想這些的時候!我們要趕緊找路出去才行!”秦蔚雅說著,轉身環視四周,發現除了剛剛進來的門,石室的另一側還有一道門,不等她過去,單若海已經將她抱起來,笑道:“我們走吧!”
從另一道門出去,沒走多遠,就是一個下傾的斜坡,下麵則是一個小水潭。
秦蔚雅靈光一閃,叫道:“這個水潭可能通到外麵的湖中!”
單若海點點頭,將秦蔚雅放下地,“我先去探探路,雅兒你在這裡等等。”
“不行!你的背上還有傷!要是浸了水,傷口會發炎的!”
“可是你的腳有傷,恐怕不能遊出去吧?我們總不能原路返回吧?”單若海微笑著,輕輕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乖乖在這裡等一下,用不了一刻鐘,我就回來!”
望著單若海的背影,秦蔚雅的心忽然開始不住地顫動,脫口叫道:“單若海!”
“怎麼了?”單若海訝然回頭。
“我討厭等人,而且現在一個人出不去!所以,你一刻鐘之內一定要回來!你要是敢不回來,我做鬼都會纏著你!”秦蔚雅的心中充滿了不安。
“哈哈……”單若海釋然大笑,“雅兒,我這輩子都會纏著你,你即便是做鬼也逃不掉!”說罷,縱身躍入水中,就見水麵冒出幾個水泡,之後便歸於平靜。
秦蔚雅望著水潭,緩緩坐下來,幻想著任何一刻,單若海會突然從水中探出頭來,叫一聲——“雅兒,我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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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絕對是件讓人抓狂的事,對秦蔚雅來說尤是如此。她討厭等人,親人和朋友們都知道,和秦大小姐約好後卻遲到,一定會被火山爆發級彆的憤怒狂轟亂炸。很多人都以為她是沒有耐性,可絕少有人知道,她討厭等人的原因。
這種感覺是天生的,秦蔚雅也不知道為什麼,每次自己等的人遲到時,她的腦中就不斷閃現種種意外狀況發生!車禍、搶劫、綁架……一切可能發生意外都會閃現在她腦中,那麼,如果要等的人是自己真正在意的人,她隻有不住地祈禱。她沒有信教,也不知是向誰在祈禱。但她的祈求,都是發自內心。
正如此刻,她心中亦有恐懼,若是水道太長,他沒有能夠遊到湖麵就沒有氣了怎麼辦?若是他的傷口在水中裂開要怎麼辦?若是湖中有什麼鱷魚之類的猛獸該怎麼辦?若是有人已經在外麵布下陷阱要怎麼辦?若是……
“上天啊,我願意承受所有的苦難和疾病,我願意折損自己的壽命,隻求您保佑他!請保佑他!請保佑他!請保佑他!我願意付出任何代價換取他的平安,請您將對我所有的眷顧都給他!我相信他,相信他會平安無事……”
太久了,時間太久了!在黑暗和等待中度過,每一分一秒都是折磨。希望在隨著時間一點點消逝,絕望感湧上心頭,不知不覺間,秦蔚雅的臉上,已經掛滿了淚珠。也隻有在這時,她才能體會到自己對單若海居然是這樣在乎!
可是,水潭那裡就是一點動靜都沒有。她無法再等下去了,站起身來,忍受著疼痛邁步走向水潭。她遊泳不錯,即便是有一隻腳受傷了,還是可以靠兩隻手和另一隻腳遊出去。已經到了水潭邊,一邁進去,冰涼的水就令她渾身打了個冷顫。水沒過膝蓋後,腳下便沒有坡路了,下麵應該是在厚厚岩壁下的水道。
秦蔚雅平複了一下心情,最後深吸一口氣,一頭紮下了水。水中視物對她來說並不困難,可眼前長長地水道的確令人望而卻步,若是在中途就沒氣了,便會陷入進退兩難的局麵。可秦蔚雅知道,若是她現在因為恐懼而退回去,隻怕就再沒有勇氣遊出去了。左腳一蹬石壁,她要借力衝出一段。
就在此時,腰間忽然感到有一股力量將她鉗住,一把將她拉了回去。被拉出水麵的同時,聽到了那個盼望已久的熟悉聲音,“雅兒,你做什麼?”
秦蔚雅應該很感激此時洞內的昏暗,更要慶幸自己跳進了水中,因為,她的淚水已被好好地掩飾住了!這樣單若海才不會知道自己之前是多麼的擔心!可是,她沒有珍惜這個機會,在愣了幾秒鐘之後,緊緊地摟住了單若海,用哽咽的聲音輕聲道:“你遲到了!”
單若海感到她不住地顫抖,心疼地摟緊她,湊到她的耳邊笑道:“抱歉,不會有下次了!”
原來單若海遊過水道後,順利地浮出水麵,發現自己在後花園的湖中心,遊到岸上後,徑直奔向西院中家丁居住的院落。
一進到院中,就看見安叔在與兩個小周交手,旁邊的家丁圍成圈,各持棍棒,卻都插不上手。單若海立即縱身躍入圈中,幫安叔牽製其中一人。安叔本已占了上風,單若海一來,立即將兩個小周都製服。顧不上跟安叔解釋,單若海立即要來備用的酒窖鑰匙,本會酒窖。
可就在他穿過石道和石室,來到斜坡前,卻看見秦蔚雅一頭紮進水中,於是匆忙上前將她拉出來。
從酒窖出來後,安叔已命從後山采野菜回來的安嬸給秦蔚雅準備好了洗澡水和乾淨的衣服。秦蔚雅泡在熱水中,想著剛剛自己的舉動,臉都燙了起來。今後,不知單若海會說什麼話來取笑自己。可即便如此,她漸漸發現自己對單若海的感情,正不斷地加深。也許,終有一天,會加深到不再計較他的過去,與之共度一生。對於被人稱為大女子主義的她來說,現在的狀況,她自己也沒有料到。
洗完澡,換上乾淨的衣服,秦蔚雅出門,決定去見見安叔,問問那個小周究竟是怎麼回事。可是剛一出門,就碰上了同樣剛出浴的單若海。
單若海的頭發沒有梳起,散落在肩頭,含笑望著她。秦蔚雅的心,又開始不爭氣地跳動,散著頭發的單若海比平時顯得更加狂放,魅惑人心。而單若海看到的秦蔚雅,隻用一根發帶簡單綁住頭發,素顏淡衣的她,不再顯得明豔奪目卻霸氣十足,而是難得的清秀可人。
“今晚我們是回不去了,安叔已經派人回去告訴府裡了,我也讓他順便告訴師弟師妹他們,不用擔心了!”單若海迎上前,能嗅到秦蔚雅身上淡淡的幽香。
“想得還挺周到的?”秦蔚雅淺淺一笑。
單若海不由樂道:“能見到雅兒這麼高興的笑,實在比雨天見太陽還難!”
“你要是覺得不習慣,我還是可以天天板著臉對你!”秦蔚雅白了他一眼。
“沒關係,隻要能天天見到你,什麼樣子都無所謂!”單若海說著,環住了她的纖腰,“我知道你對小周的事很好奇,不過現在已經是用晚膳的時間了。今天從早忙到晚,都沒來得及好好吃頓飯,所以一切都等吃過飯再說!”
“不如邊吃邊說吧!”讓她的好奇心等那麼久,恐怕是不行的。
安叔和安嬸陪著兩人一起用晚膳,對於今天發生的事實在很好奇,而且最後的緊要關頭自己被困在石道中錯過了,所以秦蔚雅一定要安叔講述事情的經過。
安叔擰不過她,隻好講述了事情的經過。原來安叔到了小周的房間後,開始詢問他被襲擊的事,雖然小周的話很像是真的,可還是有幾個疑問安叔一直想不通。首先,和秦蔚雅想的一樣,如果是憑易容,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完成是不太可能的;其次,若是來人決定假扮小周,為什麼不直接殺人棄屍?反而那麼麻煩地將人綁起來困在衣櫃中,若是小周僥幸逃脫,他的計謀不就穿幫了嗎?最後,也是最可疑的一點,小周在講述事情的經過時,好像是已經熟記於心一般,毫不思考地脫口而出。要知道即便是剛剛發生的事,人們在回憶時也會有片刻的停頓來回想,而說的越流暢越說明有鬼。
所以安叔命所有人都退下,自己也離開,吩咐小周好好休息。可離開後,安叔卻進到院中的另一間房,靜靜的等待。果然,不一會兒,就見一個人四下觀望了一陣,鬼鬼祟祟地進了小周的房間。
為了避免冤枉好人,安叔先偷偷潛到小周房間的窗下,聽到裡麵兩人在爭吵。原來小周四年前就被人買通,混進成國公府伺機謀害成國公和單若海。可惜成國公府一向守備森嚴,而且在安全和飲食方麵都很謹慎,所以小周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後來小周發現單若海經常到彆院,而且彆院的人較少,下手方便,於是主動請纓到彆院工作。那個酷似小周的人,乃是小周的孿生弟弟,同樣被人買通,今天早上接到消息,單若海要到彆院,於是先一步到,和哥哥商量下毒。但小周認為時機不對,並不同意,結果弟弟不顧反對,冒充他去端有毒的雞湯給單若海。看到秦蔚雅把雞湯喂給小黑狗,他就知道事情敗露了,於是找哥哥商量。小周於是讓弟弟將自己綁住,塞入櫃中,再到後花園去藏好。而弟弟在後花園正好碰見秦蔚雅和單若海進了酒窖,於是他趁兩人品酒,將二人鎖在裡麵,跑回來找哥哥商量該怎麼辦。
安叔一聽單若海被困,立即衝進房門與二人打起來。二人的功夫不錯,但卻不是安叔的對手,家丁們聽到打鬥聲都趕了過來,卻生怕妨礙到安叔,所以隻是圍成圈,不讓人逃跑。就在此時,單若海趕到,與安叔合力擒住了兩人。
“這麼說來,他們兩個隻是拿人錢財,與人消災的小嘍囉,背後還有人想要爺爺和若海的命?”秦蔚雅隻顧發問,沒有發現被稱為“若海”的人眼中閃過一絲竊喜。
“不錯,可惜這兩個人的嘴很硬,不肯說是受什麼人指使!唉,究竟是什麼人要針對老爺和孫少爺呢?”安叔歎了口氣。
“安叔,您還是不要費心了!那兩個人就交給皇城侍衛隊吧!拷問刑訊這種事,本來就不是您擅長的!”單若海笑笑,仿佛有危險的那個根本不是自己。
安叔搖搖頭,苦笑道:“那種心狠手辣的事,我的確是做不來。”
安嬸在一旁為眾人都盛上湯,笑道:“是啊,做不來的事就不要做!孫少爺他們要選酒送回去給老爺,你有空還不如幫他們挑一挑。不然平時喝那麼多酒,全都白費了!”
這話引得大家開懷大笑,晚飯在融洽的氣氛中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