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已過,單若海所居的院落中,儼然一幅歡慶方休的景象。從昨夜就開始忙碌的成國公府,此刻,似乎已釋放完所有的精力,陷入了沉醉的寂靜之中。
婚宴,終於結束了。
且不提婚宴紛繁複雜的禮節流程有多累人,不提繡製房精心設計的禮服如何豔驚四座,不提席間某些人不自然的避諱躲閃,也不提成國公當眾交付掌家之權。先把注意力放在此刻還未離開的人們身上。
“佐善是安叔的兒子,也是爺爺的第二個徒弟!”單若海拉著一個年紀相仿的男子,含笑向秦蔚雅介紹道。
安佐善很有禮貌地笑道:“大師兄這麼突然宣布成親的消息,我隻顧著趕回來,匆忙之間沒有準備什麼賀禮,還希望大嫂不要見怪。”
成國公在一旁揮手笑道:“要不是你把那些要搞破壞的人除掉,隻怕婚禮都亂成一鍋粥了,這還不算是賀禮嗎?”
秦蔚雅第一次聽說這件事,奇道:“什麼人要破壞婚禮?”
“抱歉,大嫂,這個我並沒有查到。我回來的路上,無意中在客棧裡聽到一夥人商量投毒的細節,留神一聽,竟然是在打咱們府上的主意。雖然知道他們沒那麼容易成功,不過為防萬一,就帶著弟兄們把他們都擒住了。可惜這些人都是專職殺手,一看行跡敗露,全部咬破事先含在嘴裡的毒丸自儘。我們什麼都沒有問出來。”安佐善無奈道。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佐善你不要太自責!”成國公無所謂的笑笑,似乎這是多麼稀鬆平常的事一般。
“爺爺,之前在濱州的時候,您就遇到過行刺。在去彆院時,若海又遭到襲擊。是什麼人要這麼做,您真的一點頭緒都沒有嗎?”明槍易躲,暗箭難防,一天不抓住幕後的主使者,就一天都不能放鬆警惕。秦蔚雅當然不會天真地認為自己有本事抓到主謀,但多了解一些情況,最起碼可以多做一些防範。
成國公歎口氣,無奈道:“並非是沒有頭緒,而是有太多頭緒了!單家走到今時今日,無論從政還是從商,都有許多仇家。雖然我不認為有招致殺身之禍的怨仇,但處境不同,難保他人不會懷恨在心。”
“所以三年前佐善就主動請纓,成立了善食幫,專門為人搜集消息情報而獲取報酬。暗中也可以調查是什麼人要謀害我們。”單若海感激地望向安佐善,兩人微微點頭,心照不宣。
“善食幫”?聽起來倒像是廚師聯合協會,秦蔚雅對此倒是很感興趣,追問道:“你們主要搜集哪方麵的消息情報?”
“這個全看委托人的要求。一般來說,要我們找任何方麵的消息都沒有問題!迄今為止,接到最多的是商家要探究對手的機密。還有就是一些官府不肯辦理的案件,交給我們查出真相。不過,要是遇到有人想利用這些消息做傷天害理的事,即便出價再高,我們也不會幫忙搜集調查。”
這樣說來,就相當於偵探事務所嘛!嗯,應該好好發展一下,將來一定會大有用途!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一個消息可能帶來商機,可能決定成敗。秦蔚雅心中不住地盤算,考慮如何善用這個“情報機構”。
“好了,時候也不早了,我們還是早點離開,免得留在這裡妨礙他們!”見秦蔚雅一言不發,成國公含笑起身,“佐善,你陪師父到青梅軒去喝兩杯,這麼久沒見,咱們好好聊聊!”
“是,師父!”安佐善會意,恭敬地跟在後麵出門。
終於送走了最後兩個人,秦蔚雅挨著步子到床邊,倒頭不起。她從昨夜就開始化妝打扮,頂著十來斤重的珠冠,穿著將近三十斤重的禮服,連喘氣都困難,卻還被當成牽線木偶走了整整一天。
“雅兒,你從早上到現在應該都沒有吃過東西,要吃一點嗎?”單若海端著一碗粥,送到她的嘴邊。
本來困倦地連眼睛都不想睜開的秦蔚雅,聞到一股熟悉又誘人的清香,強撐著坐起身來,望著單若海討好地笑臉,訝道:“你什麼時候去熬得粥?”
“怎麼知道是我熬的?”單若海笑笑,舀出一勺送到她嘴邊。
秦蔚雅很配合地張開嘴,一口喝了下去,道:“你做甜粥都會用花蜜代替糖,嘗起來的味道雖然差彆不大,但是口感勝出許多,而且聞起來的區彆很大!”說著,又喝下一口。“你今天也應該忙了一天,怎麼有空去熬粥?”
“這個粥是昨晚熬上的,一直用慢火煨熟的,現在喝剛剛好!”
單若海一勺一勺地喂,秦蔚雅一口一口地喝。每當兩個人單獨在一起默不作聲時,就會令她感覺很不自在,大概是還沒有習慣這種親近的氣氛,隻好絞儘腦汁想些要聊的話題。
忽然,她的腦中閃出一件事,為了打破沉默,連忙道:“對了,剛剛我好像看到那個在弱水院調戲芳兒的人,不過當著那麼多人的麵,不好問什麼。你認識那個人嗎?”那個人在宴席上還盯著花淺芳,隻是花淺芳沒有看到他。
“是,敬峰是我的同窗。”單若海點點頭,笑道,“那天的事隻是個誤會,你不會還要找他的麻煩吧?”
秦蔚雅挑起了一邊的眉毛,揚聲道:“誤會?你一定沒看到他今天看芳兒的眼神!即便那天的事是誤會,隻怕他對芳兒還是有非分之想!”
粥已見底,單若海端到一旁放下,無奈笑道:“雅兒,今日可是我們大喜的日子,你不會想一直討論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吧?”
未等秦蔚雅回話,他便吹熄了蠟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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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過後的第三天,五姑母便帶著三個孩子回涴北邊境的沙州。
而第五天,成國公便領著田常祥和田永寧與安佐善一同離開,進行真正的練武修行。
一下子走了這麼多人,感覺冷清了不少。不過,生活卻不會因人少而平靜下來。自一早送走了成國公一行人,氣氛就有些不對了。秦蔚雅知道成國公一走,肯定會有人興風作浪,所以要在彆人行動之前,先做安排,所以將眾位長輩和管事都請到廳中。她帶著田家剩下的三個孩子剛剛回到廳中,就有人風言風語起來。
“唉,真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一個得勢,帶著全家都享福了!單家的閒人真是越來越多了!”二伯母冷哼幾句,卻讓二姨娘和四姑母都變了臉色。
田永安聞言,羞得滿臉通紅,忙拉著田永寶和田常廣要離開,卻聽到秦蔚雅喚道:“小安,你們過來一下!”
三人隻得乖乖回來,像犯錯的孩子一般低頭聆聽教導。秦蔚雅拉住他們的手,若無其事地問道:“小安,你在繡製房,一個月領多少月俸?”
“五兩銀子……”田永安不敢多說話。
“孔大娘,繡製房的女工平均月俸是多少?”轉頭向鄭大娘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