浠沅江自西向東將涴京自然劃分為南北兩岸,分彆稱為江南區和江北區。由於皇城坐落於北岸,故富賈權貴大都居於江北區,使其更顯繁華。而南岸有大量官營和私營的工場,所以居住的多是靠做工維持生計的百姓,南邊更偏遠的地方甚至還有幾處貧民的聚居地。
悅心樓就位於江南區,且離江畔較遠,臨近涴京內最大的貨棧和一間官營的木器場。來往運送貨物的車馬很多,搬運貨物的工人很多,到木器場上工的工人也很多,隻是很少有人停下來,坐進悅心樓中去享受一頓豐盛的佳肴。所以悅心樓的生意一直很冷清,勉強維持收支平衡。
可在一個月前,悅心樓推出了“三特”菜肴——特價菜、特薦菜、特色菜。特價菜量大價優,務求實惠;特薦菜價格適中,大都是當季時蔬;特色菜則是師父們最拿手的招牌菜,也是客人最常點的菜肴。其中特價菜和特薦菜保持每隔一段時間更換一次,以滿足人們的不同需求。
此外,常來吃飯的客人還可以在櫃台登記,累計花費夠若乾數額,便可獲得一些額外的優惠,例如免費獲贈飯菜,或是減免打折等等。午餐更是增加了低價的套餐,與到周圍的小吃攤上吃一頓的花費差不多,這樣一來,在貨棧和木器廠上工的工人們,也都被吸引來了。
用秦蔚雅的話,無論做什麼生意,最重要的是地利與人和。地點沒有好壞之分,隻看與要做的生意適不適合。悅心樓明明處在低收入人群聚集地,偏要走高檔餐飲路線的話,無異於自尋死路。而要做工的工人通常都沒有太多的時間去享受佳肴,所以要吸引這部分人的注意,強調美味不如強調實惠,強調精致不如強調快速。
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悅心樓已從生意慘淡轉為每日用膳時的座無虛席。
另一方麵,成國公臨行前,特許秦蔚雅和單若海使用赤竹樓和尚食房,這可是成國公專有的處所,平日其他人連隨意進入都不行。秦蔚雅當然不會浪費這份特權,赤竹樓就成了她處理府中事務和悅心樓生意的地方。
眼下雖然離三月之期尚早,她還是偷空到赤竹樓清算了一下賬目。清算完後,發現這個月的盈餘已經比之前每月平均盈利高出了將近兩成,算是個不錯的開始。
這還都要感謝二伯父,若是真的將廣合樓或江心樓交給她打理,則未必能達到這樣的成績。像廣合樓那種常年生意火爆的酒樓,每個月盈利的基數就高的嚇人,彆說三個月令收入上漲三成,即便是上漲一成,她也沒有十分的把握。反之悅心樓生意冷清,稍微動動腦筋,就能有所改善。二伯父這次真是自作聰明了。
合上賬冊,秦蔚雅靠上椅背,閉目養神。
樓梯那邊嘎吱作響,顯然是有人上來了,不用看也知道,能來這裡的隻還有一個人而已。
一隻手臂攬住自己的肩膀,秦蔚雅心中一暖,睜開雙目,微笑道:“我還沒睡著!”
單若海的特寫笑臉定格在眼前,“賞心悅目”這四個字原來也可以用在男子身上。“累了就回去休息吧!應該也沒什麼要緊事!”原本打算抱她回去,看來是沒機會了。
“要緊事的確沒有,卻有這些有趣的事。”秦蔚雅捧起賬冊,臉上露出了滿意的微笑。
單若海搖頭笑道:“恐怕也隻有你才會把做生意當做是樂趣。”
“那當然了,做任何事情想要成功,最需要的就是激情!樂趣之所在,才會有激情!”秦蔚雅搬出了自小被灌輸的觀念,“依我看來,你來接管這些生意也完全沒問題,隻是你不喜歡做罷了!”
單若海點點頭,算是默認了。
說到這裡,秦蔚雅忽然想到,自認識單若海以來,除了見他花天酒地無所事事外,最多就是幫自己做事。總是雜事纏身,還不曾真正花心思去了解他的喜好,在認識自己之前,他都喜歡做些什麼事呢?
“我的興趣你不喜歡,那你的興趣是什麼?”
望著秦蔚雅滿含期盼的眼神,單若海笑到眼角,“很多人都說我像爺爺年輕的時候,興趣太廣,所以樣樣都涉獵一點,卻樣樣都達不到極致。”
“我的興趣也很廣泛啊!卻總要順應時事,選一個比較實際去做!”秦蔚雅才不滿意他的答案,也不會讓他這麼敷衍了事,“反正我今天的事已經做完了,不如咱們去做你喜歡做的事!我也想看看你的興趣有多廣泛!”
她的心意,他明白,也很感激,卻忍不住逗她道:“好啊,那我們回房吧!”
“單若海——”秦蔚雅微微漲紅了臉,雖然已經成親兩個多月了,每次他這樣開玩笑,她還是會不好意思。“我是說正經的!”
“難道我說的不正經?”看她的窘態,總是能讓他心情大好。
“隨便你!”這人,真是不能給他好臉色!秦蔚雅撇過頭,乾脆又翻開了賬冊。
“好!”下一秒,單若海已經將她打橫抱起。
“你乾什麼?”秦蔚雅驚叫一聲,賬冊也掉在了地上。
“去做我喜歡做的事啊!”單若海掛著令人捉摸不透的笑容,輕鬆地抱她下樓。
長孫少爺在大庭廣眾之下也會照樣抱著長孫少奶奶這種事,成國公府中的人即便沒有親眼見過,也都親耳聽過。但最重要的是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小心碰上了,絕對不可以抱著看笑話的心態湊上去,一定要遠遠地躲開!否則以長孫少奶奶的脾氣,難保不會遷怒於人。所以單若海更加肆無忌憚,任秦蔚雅怎麼捶打,就是不肯將她放下。
進到馬廄,馬夫垂著頭牽出一匹馬後,便匆忙退下了。兩人共乘一騎,單若海依舊將她抱在懷中。
“我們要去什麼地方?”策馬出了皇城西門,走的是相對較僻靜的蒼南官道,秦蔚雅從來沒有來過這裡,十分好奇。
“飛鴻渡。”單若海伏言簡意賅地答道。
去飛鴻渡?難道是要去乘船?沒什麼新意嘛!
的確,秦蔚雅到過飛鴻渡,可她到的隻是一個畫舫遊船停靠的碼頭,而非此刻這個巨大的船塢。單若海在跟一位船工討論著什麼,她卻被眼前這艘巨大的貨船吸引住了。搬運工正忙著將貨物抗上船,幾名船工順著繩索從上麵滑下來檢查船壁,而船的桅杆上,還有幾名船員在攀爬穿越,好像表演雜技一般。
單若海與船工談完話,就看見秦蔚雅饒有興致地望著正準備出航的貨船,不禁微微一笑,自己的這個興趣,也許她也喜歡。“雅兒,咱們還有些東西要準備,待會再回來看吧。”
也不知他葫蘆裡賣得是什麼藥,這麼神秘兮兮的。不過既然說好要做他喜歡做的事,也隻好跟著他走了。
秦蔚雅跟著單若海,卻越走越覺得奇怪,這到底是什麼情況?
單若海拉著自己去買東西,無所謂,隻當是逛街了!可為什麼淨買些吃的喝的?船工們拉出一艘三桅帆船請她上去,正常,她已經猜到是要泛舟了!可上船的怎麼隻有她和單若海兩個人?好吧,就當是單若海會駕船!可現在太陽都快下山了,船一路向東行駛,兩岸的人煙卻越來越稀少,是要去看什麼風景?
秦蔚雅望望湍急的江水,又望望正忙著操縱船帆的單若海,眼下的狀況讓她有些摸不著頭腦。
終於,單若海似乎根據風向調好了船帆,綁好了纜繩,固定了舵,才回到秦蔚雅身邊,笑道:“雅兒,什麼事值得把眉頭皺這麼緊?”
“不如你先解釋一下現在的狀況,我再考慮是不是值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