曆代涴王的後宮中,都有一位王後,三位王妃,十二位嬪,二十一位姬,作為正式的女官。除了王後是在王儲時由先代涴王與王後欽定,其餘的妃、嬪、姬均為登基後冊封。王後的長子,無論長幼,均為下任王儲。若王後無子,則由王妃子嗣中長者繼位,若眾王妃無子,才輪至嬪,再至姬。
隻是所有的王子都不能由母親撫養,一出生就會被送往育王宮,成長到十歲時,會配有各自的居所。而公主們則要與母親一起生活,卻在出嫁前都不可以出後宮。
現任的王儲是王後的長子,封號涇王,居於承安宮。
今日承安宮中,來了兩位客人。
“父王命你們去追回平樂公主,為什麼隻有你們兩個人回來?沒有找到人嗎?”涇王低垂著眼簾,麵無表情,聲音也不帶任何情緒。
單若淵微笑道:“牢殿下憂心,人我們已經找到了!”
“找到了?”涇王微微抬起眼皮,“那怎麼不趕快將人交給父王?還有空到本王這裡來閒聊?耽誤和親之期的罪名,本王可擔當不起。”
“隻是我們不但找到了人,還了解到一些情況。若是直接將人交給陛下,追問出來,隻怕會對殿下不利。”單若海笑得頗有深意。
“噢?是什麼事?”涇王眯起眼睛,向身旁的小太監使了個眼色,小太監會意,將所有的侍衛和丫環都帶了下去。
“若淵一直是殿下的侍讀,常伴殿下左右,如何能出入後宮?如何能遇到公主?殿下以為呢?”見已沒了旁人,秦蔚雅也沒了顧忌,開口追問。
“若淵雖是本王的侍讀,可也隻是讀書的時候在一起!其它的事,本王如何能清楚?”一個女人敢跟自己這麼說話?涇王心裡很是不悅,但聽聞連父王都對她禮讓三分,還是忍讓一下的好。
“殿下可記得在鏡月宮與若淵打賭之事?想必有不少人,還能記得那晚的賭約。”聽出涇王想要推脫責任,秦蔚雅索性將話挑明。
“你想威脅本王嗎?”涇王麵色不善,眼中閃過一絲殺機。
“殿下不要誤會,臣婦絕無此意!純粹是擔心此事被涴王知道後,會對殿下不利,所以才想與殿下商議,如何能使殿下與此事無關!”秦蔚雅麵不改色,仍舊掛著笑容。
“你有什麼建議?”如果可以,當然還是不要與此事有絲毫的關係為妙。
“若淵有充足的理由帶走公主,且與殿下無關,鏡月宮的賭約,陛下不需要知道。隻是希望殿下能夠主動向陛下求情,減輕若淵的責罰!”秦蔚雅自信涇王會答應這個請求,“為若淵求情時合情合理的,並不會令陛下懷疑,而且能夠體現殿下的仁義之心!我相信殿下也不願意看到若淵有事?”
“本王當然不願看到若淵有事!”涇王收斂了眼中的厲色,“即便你們不提,本王也一定會向父王求情的!”
“臣代若淵先要謝過殿下的盛情!”涇王這麼說,計劃就少了一大顧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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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皇宮後殿中,隻有寥寥可數的幾個人。
涴王望著跪在殿中的那個年輕人,沉吟了許久,凝思要如何開口。還在猶豫時,那人已先開口道:“罪臣犯下如此罪行,請陛下責罰!”
“你也知道自己犯下重罪嗎?”直到此刻,涴王還是不願相信,這孩子會做出這種事。
“父王,若淵行事一向遵守禮法,注重尺度,想必這次的事情,另有隱情!請父王明察!”涇王作為少數知情者之一,被允許留在這裡。
“陛下,如果連此等劫持公主的大逆不道行徑都可以被寬恕,隻怕今後皇宮之中,再無禮法尺度可言!”甘王作為護送和親的使者,也是第一時間得到消息的知情人。
“王叔所言固然有理,隻是所謂事出有因,若是不查明原因,隻根據結果便妄加論斷,隻怕會有失公允!”涇王表麵上雖然對甘王恭敬有禮,可秦蔚雅看得出,甘王這樣公然反駁已經惹怒了這位未來的涴王!
“王侄此言差矣,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無論原因為何,犯了罪就是犯了罪,若不依法處置,隻怕會有偏私之嫌!”甘王對這位皇侄居然毫無顧忌,難道是覺得自己活不到他登基的那一天,所以才仗著自己的輩分有恃無恐嗎?
“若淵……朕也相信你這麼做必定有原因!不妨都說出來,朕再決定是不是要處罰你!”自己一直很喜歡這孩子,怎麼忍心加以重責?
看來涴王是有心要放過單若淵,這就更好辦了。單若海上前兩步,恭敬道:“陛下,這其中的原委,不是一時半刻能夠儘述的。隻要您見過一個人後,就會明白了!”
“什麼人?”涴王訝道,“帶上來吧!”
“陛下,這個人不能上殿,還請陛下屈駕……”
“荒唐!要陛下去見他?什麼人要這麼大的架子?”甘王趁勢煽風點火。
“陛下,此人非但不能上殿,且隻有陛下本人、田公公和臣婦能去見她!其餘眾位,還請留步!”秦蔚雅言辭懇切,殿上眾人也都隱約猜到了是誰。
“不錯,凡事不能單憑一家之言!慧國夫人,田公公,你們與朕同行,其餘人就留在這裡,不得擅自離開!”涴王發話,眾人忙應諾,目送三人離開。
從後殿出來,沿青石路向西北行,便是後宮的方向。
“平樂公主已經回寢宮了嗎?”提到公主,涴王眉頭緊鎖。
“是,未免宮中生疑,拜托田公公將公主送會寢宮,同時臣婦等人領若淵到後殿領罪。”秦蔚雅說著,還不時打量天色,正是黃昏時分才比較有利。
“虧得你們顧慮周全,讓朕省了不少心!”涴王歎口氣,似是有些疲累。
“本就是若淵犯錯在先,陛下沒有連同單家一起責罰,已是莫大的恩典了!”
不多時,就已經到了平樂公主的寢宮前。涴王在門前頓下腳步,深吸一口氣,才走進去。
平樂公主一聽涴王駕到,慌慌張張地跑出來,跪倒在地,不敢抬頭。涴王的眉頭皺得更緊,見叫她平身也不起身,便一手將她扶了起來。田公公吩咐所有人都退下,掩上了門窗。
望著這個渾身發抖且站得僵直的女兒,涴王長歎一口氣。自從幽嬪去世後,自己大概已經有將近十年沒有來過這裡了。因為公主不似王子,可以出席節慶宴席,所以,大概也已經有十年沒有好好見見這個女兒了。如果不是要與子國和親,將所有公主的畫像拿來挑選,他大概也不會記起自己有這樣一個女兒。
所有的公主和她們的母親都哭哭啼啼地向自己求情,說是要儘孝道常伴父母身側,其實不過是不願遠嫁他國,孤身在外,萬一受了委屈也求助無門。隻有這個女兒,雖然膽怯,卻沒有一句求情的話,心甘情願接受安排。可沒想到,就是這個看起來惟命是從、逆來順受的女兒,竟然跟人私奔了?是對自己的不滿嗎?理應不滿,十年了不聞不問,卻在需要女兒做犧牲時才出現的父親,理應接受埋怨。
“平樂,你是否不願意去和親?”涴王的聲音,不可思議地和藹。
“呃……”公主微微一愕,偷偷望了父親一眼,趕忙又垂下頭,“我……沒有不願意……”
“那你為何要與若淵離開?”如果不是因為和親,那就應該是因為自己了。
“我……沒有要和單大哥離開……”
涴王聞言一愣,訝道:“你沒有要離開?難道是若淵將你擄走的?”
秦蔚雅偷眼望向窗戶,外麵已經暗下來了,相信馬上就到時候了。再轉回頭來,隻見公主渾身猛得抖了幾下,閉上了雙目。
涴王不由一驚,急道:“平樂,你怎麼了?為什麼不回話?”
聽到喚聲,公主緩緩睜開了眼睛,隻是這次,眼中充滿了堅毅,坦然地迎上涴王的目光。涴王不由一愣,頃刻之間,眼前為何好像換了個人一般?隻是這個人,與方才的公主有著同樣的服飾,甚至樣貌。
好了,主角終於到場了,秦蔚雅含笑道:“公主,陛下在問,是不是若淵將你擄走的?”
“不是!”公主的聲音也冷了好幾度,“是我要他帶我走的!”
涴王愣道:“你剛剛才說,並沒有要和若淵離開?為何現在又說是你要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