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國公嗬嗬笑道:“我老人家明日可是要遠行的,這一趟出去,還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回來,當然要跟幽兒好好聊聊,讓她好好管製你那執拗的脾氣。”
“爺爺,要聊天也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聊完的,咱們還是先把正事解決了吧!”秦蔚雅找了個位子舒舒服服地坐下,“難道就沒人好奇,這位跟新娘子長得一模一樣的女子是誰嗎?”
話一出口,換來那女子的怒目而視。
成國公長身而起,踱至女子身前,笑道:“這種程度,怎麼能說是一模一樣呢?”言罷橫臂一揮,從女子臉旁拂過,手中立時多了一張人的臉皮。
單若淵定睛一看那女子,不禁失聲道:“慧掌院?怎麼是你?”
“不然你以為還會有誰?”秦蔚雅一副事情皆在預料之中的表情。
“原來慧掌院也是易容的好手,竟然在我們成國公府隱匿這麼多年,實在是真人不露相啊!”成國公隨手將臉皮拋在一旁,回身落座,“隻是不知我們府上有什麼虧待之處,令你有如此行徑?”
“哼——事已至此,我無話可說!”慧娘穴道被製,直挺挺地站著,雙目一閉,擺出一副任人處置的架勢。
“慧掌院無話可說,難道也無疑惑想問嗎?”秦蔚雅慢條斯理地開口,“正巧我今天心情不錯,慧掌院有什麼想問的請隻管問,我會據實以答。”
慧娘聞言睜開雙目,緊盯著秦蔚雅,凝視了好一會兒,才道:“今晚的行動,隻是臨時起意罷了,你怎麼好像事先知曉一樣?”
秦蔚雅笑道:“很簡單,你為什麼會臨時起意呢?”
慧娘凝神苦思良久,卻始終一言不發。
秦蔚雅料定她想不明白,少頃含笑道:“是因為你躲在新房附近看見我將弟妹帶走,而若淵卻毫不知情,所以你認為若是假扮成新娘,伺機刺殺若淵,便極有可能得手,對吧?”
“你如何得知我躲在附近?”慧娘緊皺起眉頭,盤繞在心頭的問號越來越多。
秦蔚雅笑而不答,隻是從袖中掏出一個精巧的竹簍,裡麵似乎裝著什麼東西,不斷發出“吱吱”的聲音,並微震不止。
眾人的目光不由都凝聚在竹簍上,好奇裡麵究竟是什麼。
就見秦蔚雅不緊不慢地起身走到慧娘身旁,將她彆在腰帶內的令牌取下來,用拇指按下背麵的一處雕花,左旋三圈,再右旋兩圈,最後左旋半圈,令牌背麵應勢彈起。
更出人意料的是,令牌中竟有一隻被係著兩條後腿的小蟲。似乎是感覺到微弱的光亮,原本一動不動的小蟲,開始拚命掙紮著想跳到外麵,卻因兩條後腿被束,而終不得成。
慧娘一見,不禁咬牙道:“慈鳴蟲?”
田常祥好奇心作祟,脫口問道:“什麼是慈鳴蟲?”
慧娘自然不肯答他,秦蔚雅卻樂得解釋,“這慈鳴蟲是生長於璃國北部森林中的一種昆蟲,並不算稀有。不過這種蟲子有個特性,就是隻要幼蟲距母蟲在三丈的範圍內,無論中間有何物阻隔,母蟲都會感應到,並鼓翅鳴響,召喚幼蟲回到身邊。”
田常祥恍然大悟道:“令牌裡放的是幼蟲,而竹簍中裝的是母蟲,所以隻要令牌靠近蔚雅姐三丈之內,憑母蟲的鳴響就能知曉了。”
“沒錯,小祥真是聰明!”秦蔚雅點頭讚許道。
“這塊令牌我從未離身,你是什麼時候做的手腳?”慧娘仍是不解。
“我就是知道你從不讓令牌離身,所以才決定將幼蟲藏於其中。”秦蔚雅微微一笑,繼續道,“慈鳴蟲還有一個特性,就是饑不擇食,一旦將能吃的食物全部吃完了,為求活命,甚至可以以自己的身體為食。算起來,在令牌裡活上半年應該沒什麼問題。”
“哼,所以早在陳總管將令牌發給我時,裡麵就已經放入了慈鳴蟲!”慧娘冷笑兩聲,又道,“若是我半年都沒有行動呢?”
“我們府中的令牌用了這麼多年,是時候重新定做一批了!”這種情況,早在秦蔚雅的考慮之中,“若是一年都無法逼得慧掌院有所行動,我們遲早會讓人害死,也就什麼都不必做了。”
慧娘自嘲道:“虧我還以為自己掩飾地天衣無縫,原來早就落進了你們的圈套!”
“這怎麼能說是圈套呢?我也是覺得慧掌院隱忍地太辛苦,才決定助你展開些行動。今趟安排的這個機會,應該很合你的心意吧?。”秦蔚雅說得若無其事。
慧娘的目光牢牢鎖定在秦蔚雅身上,不解道:“你憑什麼認定我要刺殺單若淵?”
秦蔚雅瞥了單若淵一眼,淡道:“這都要怪若淵,非要限令慧掌院在半個月內離開。慧掌院在成國公府潛伏了長達七年之久,所圖之事尚未達成,又怎會甘心無功而返呢?所以麵對這麼好的機會,慧掌院當然不會放過了!”
“哼,你為了引我露出馬腳,情願犧牲彆人當誘餌,實在令人佩服!”慧娘又冷笑起來。
秦蔚雅卻不以為意,“你不用挑撥離間,我既然肯讓若淵涉險,自然有萬全的準備。不然你以為小祥和小寧為什麼會那麼巧守在新房外麵?若淵又憑什麼在被你砍了一刀後,卻毫發無傷?”
“若淵孫少爺的禮服,乃是用金剛縷和冰蠶絲所織的綢緞縫製而成,看似與一般服飾無異,卻有著刀槍不入的特質。所有的巧合看似是漏洞,實際上卻隻是為了令慧掌院你疏於防範的假象。”陳總管補充道。
“陳總管,您也不用替我打圓場。”秦蔚雅笑得頗有深意,“若淵不會那麼小心眼,把這些小事放在心上!是吧?若淵!”
單若淵無奈笑道:“大嫂算無遺漏,我又怎麼會有意見。”
“嗯,這就對了!”秦蔚雅滿意地點點頭。
“況且大嫂向來寬宏大量,就算小弟有什麼得罪的地方,也不會諸多計較。此次將小弟一並蒙在鼓裡,不過是為了免生變故,決非故意作弄。”單若淵可沒有那麼容易被騙。
“慧掌院的問題應該都問完了,我卻還有兩個問題,不知肯否相告?”秦蔚雅暫不理會單若淵,移步正對慧娘。
“閃開——”田常祥大吼一聲,與田永寧同時出手阻攔,卻已然來不及。
慧娘口中一道銀光,直射向秦蔚雅,距離太近,斷然沒有躲開的可能性。
“叮——”的一聲脆響,卻隻見銀光似是被什麼東西隔住,反彈回去,徑直刺入慧娘的喉嚨。幾乎同時,一柄薄刃飛插至窗棱上,出手的正是成國公。而慧娘已挨了兩拳兩腳,直挺挺地倒在地上,脖頸間滲出紫黑色的血,顯然是被自己射出的銀針所傷。
被單若海擋在身後的秦蔚雅望著慧娘的屍體,長歎一口氣道:“可惜,我還沒來的及問。”
最終還是成國公發話道:“陳總管,你負責處理慧掌院的後事。其他人都回去休息吧!小祥、小寧你們跟我回去準備一下,明天一早出發!”
秦蔚雅接道:“陳總管,今夜有刺客混入府中,被發現後倉皇逃跑,慌亂中誤殺了慧掌院,我們府裡有責任將其好好安葬。”
陳總管會意答應,退下找人處理慧娘的後事。
成國公領著田常祥和田永寧先行離開後,單若淵才湊到單若海和秦蔚雅的身前,遲疑片刻,才輕聲道:“大哥、大嫂,你們知道我限令慧掌院離開的事?”
“若淵,你看到了什麼,我們就知道什麼!不過慧娘已經過世了,有些事你也不必放在心上。”秦蔚雅微微一笑,已經猜得出單若淵接下來要說些什麼。
“多謝大嫂。”單若淵顫抖著聲音點點頭,領著公主離開。
另一方麵,田常祥剛走出院子便笑道:“幸虧師父擋下了銀針,否則後果就不堪設想了。”
田永寧冷哼道:“雖然師父的刀足以擋下銀針,不過銀針卻不是被師父擋下的。”
“啊?什麼意思?”田常祥楞道。
成國公哈哈大笑道:“小祥啊,你若是再不加倍努力,可會被小寧遠遠落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