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德公主不為所動,她的目光在兩人臉上流連,充滿玩味地說:“今日在書房,也是你們兩個。那個世子和他身邊的侍衛是和你們一夥的對吧?”
“你們不是這裡的人!”慕德公主對他們的身份心中也能猜到一二,她無心,也不想和他們正麵交手,於是她沉聲道:“我不管你們什麼目的,隻要你們乖乖的,不要輕舉妄動,我可以讓你們安全出去。”
裴邑小心翼翼地說:“所以,殿下是知道結局的,對嗎?”
慕德公主避開了裴邑的問題,柳長春從暗處走出來,手中甩出了一根奇怪的繩索,它通體黝黑,被它束縛住後,裴邑隻感覺全身無力,遊走在經脈間的靈力不過一瞬就消散殆儘。
“這裡是我的地方,自然是我想怎樣就怎樣。”慕德公主示意柳長春將兩人帶進來。
飛凝不住地掙紮,她口裡怒罵道:“柳長春!你居然反水?”
裴邑讓她彆罵了,因為柳長春的目光呆滯,一看就不是先前的人了。
慕德公主也沒有否認,“先前我親眼見到他也進入幻境了,可這幾日又不見了,是在你們那了吧?”
裴邑也坦然地點頭,“不錯,他一心以為困住公主的是南平王,想再殺南平王救你出去,被我們攔住了。”
慕德公主慢慢坐下,又請兩人也坐下。她為自己倒了杯茶,又為裴邑和飛凝倒了杯茶。
“怎麼坐?你把我們綁的死死的!”飛凝怒道。
“那站著吧,不過說一會話罷了。”慕德公主不緊不慢地說。
“等一下等一下!”裴邑眼見飛凝要吵起來,趕緊往前蹦跳了兩步,又小碎步挪到石凳前麵,坐了下來。安撫飛凝道:“咱們和平交流,安全你我。”
慕德公主很滿意,輕笑了一聲,轉而對著候在一邊的柳長春道:“把郡主帶下去安頓吧。留這位姑娘在這即可。”
慕德公主隻顧低頭喝茶,裴邑看著麵前清亮的茶湯,也空不出手喝茶。她隻好繼續之前的問題。“公主是幻境的主人,一早就知道幻境的結局對嗎?”
“是。”慕德公主沒有否認,“沉陰護陣下,你看見了我,我自然也看見了你。對於你們來說,是第二次經曆這些,可對我來說早就重複過數不清的次數了。”
“王爺逆反後,我一直被禁在宮中,陛下雖與我一母同胞,但他不是哥哥,是君王。”她說起自己時平靜的麵容沒有一絲波瀾,仿佛在說書中的故事一樣,刻骨銘心,大抵如此了。作為一個母親,也隻有孩子能讓她不能自抑。
她撫了撫此時平坦的小腹,悲涼道:“他在獄中的最後一晚,我去見王爺了,那時這孩子已經六月有餘。隻記得他那時默然了許久,為這個孩子取名‘無愎’。”
“後來這孩子出生了,我身子不好,差點生不下來。”
慕德說的仔細,裴邑聽的也認真。
“那是個男孩兒,肖其父。”慕德公主沉浸在回憶裡。
慕德公主記得那一晚,月光慘淡,她緊緊握著南平王用手指劃在自己手心裡的“無愎”二字,自己腳步虛浮,卻硬是腳步匆忙,幾近摔倒。輕嵐扶著她,低聲說:“要是公主和王爺隻是尋常夫妻,您也不必再傷神了。”
她一個字都沒有聽進去,那時候慕德隻想著孩子平安就好,她知道,皇兄不會允許這個孩子活下來的。她已走到今天這步,已經分不清什麼是對的,什麼是錯的了。如今慕德公主隻想保全自己的孩子,和南平王的孩子。
“可我剛生產完,都沒有抱一下那孩子,就被陛下的人帶走了。再醒來的時候,輕嵐也不在了。”
“那晚吵的我頭疼,我一個人奔在黑漆漆的宮道上,跪在哥哥麵前,求他放過我的孩子,我說我會把他送走,走的遠遠的不再回來,不會再出現在他麵前。”
奈何帝王無情至此,他看著跪在地上的苦苦哀求的妹妹,“皇兄,慕德求您,幼子何辜?求您放過他吧!”
可陛下隻是冷冷地說:“那孽子身上留著叛賊的血,留不得。”他不再理會公主,轉身要走。慕德公主慌忙抓住哥哥的衣角,咬牙吐出一句話,“皇兄若是擔心我會教他什麼,那慕德願意保子去母,隻求哥哥念及血肉親情,留他一命啊。”
這些往事如今再說起來,慕德心裡隻有一刀一刀如同淩遲般痛徹心扉的苦。就連裴邑這個聽著的人都覺得心驚肉跳。
裴邑想安慰公主,慕德公主見她如此,“你不用費心思安慰我,我早忘了!”
“公主若是早忘了,便不會留在這裡了。您若是忘了,也不會在幻境裡一遍遍重複自己的經曆。”裴邑不忍,她也知道這是公主對自己的懲罰,痛苦地放逐了自我。
“幻境中一切都可以更改,公主為什麼非要選擇重演現實來傷害自己的心呢?”一次一次擁有那個孩子,又一次一次失去他,既是誅心,也是傷神。
“因為本來就是這樣的事實,我看不開,不想看不開。”慕德公主微微一笑,說。“無論我說多少遍我的願意,王爺還是要反,無論我求多少遍,陛下還是要殺我的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