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爹一拍桌子,聲如洪鐘:“孽子!”
我不回頭,細心數著院內的文竹。
爹爹常說人當如竹,百折而不彎,我卻常想,若人如竹,那總有一日會生生折斷吧?莫非哥哥在宮裡還是礙了誰的眼?
這會兒,爹爹歎出一口氣來,語氣鬆了些:“坷兒,你怎就不能學學坎兒?同是我喬鎮的兒子,總不該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爹爹,我就是瞧不得書,頭疼!何況喬家世代為儒,博學之士少我一個不少,多我一個不多!”我哼哼唧唧,心裡服了哥哥,不代表爹爹就能老拿哥哥說我的不是。
“你!你是不是要把我氣煞?如此大逆不道的話如何說得?難道是我喬鎮教子無方,才出了你這麼個孽子?喬家的臉麵遲早要被你丟光,教我如何麵對列祖列宗!”爹爹指著我全身顫抖。
我不依不饒:“喬家已經有過三個狀元,我才學再高高不過狀元!爹爹,你何不讓我習武?哥哥已經當了文官,若我能當個將軍,這才叫光宗耀祖!”
“若坎兒無事,我怎會管你這頑童!”
什麼?哥哥不是在京都雲陽當官,能有什麼事?難不成貪贓枉法欺君瞞上這樣的事也會發生在哥哥身上?
再瞧向爹爹,爹爹卻一臉頹敗,移眼瞧著院子,再不看我一眼。
不知爹爹是否也在看那百折而不彎的文竹?
我正要問個明白,管家陶叔飛一般地衝了進來,人未至而聲先到:“老爺,老爺!來貴客了!”
都說陶叔有身真功夫,若哪一天我能像他一樣跑得飛快就好了。我學著陶叔的樣子擺弄了一下,卻差點跌倒。
那廂爹爹怒瞪著雙眼,眉毛顫了又顫:“冒冒失失,成何體統!”顯然餘氣未消,爹爹高聲道,“授課之時,誰也不見!”端的是威儀不凡。
我偷偷挪著身體,想借機溜出去。
而陶叔這時卻瞧了我一眼,我立刻站住,假裝看著牆上的書畫,等我回頭再看,陶叔卻靠在爹爹身邊耳語,怕是不想讓我聽見,可惜我天生耳力驚人,聽的是明明白白真真切切:“老爺,若是小事,我絕對不會來打擾,可這回事真龍現身,實屬無奈!”
聞言,爹爹手上的戒尺咚的一聲掉地上,拿著書簡的手也微微打顫。
“當真?”爹爹邊輕聲問著,邊瞧向我。
我立刻回頭,繼續看那書畫。瞧這書法,一筆一劃,剛勁有力,不虧是爹爹的手筆!而這畫,惟妙惟肖栩栩如生,是使哥哥一舉成名的“百鳥朝鳳”圖。書畫俱全,何必再逼著我走這條路呢?
等我回過神,爹爹已經站了起來,留下句“坷兒,你好好看書,回來後我要聽你背《韜略》,千萬彆亂跑。”疾步而去。
我眼珠子轉了幾轉,是誰有這麼大本事讓一向鎮定自若的爹爹如此驚慌?難掩好奇,爹爹前腳剛走我後腳就撒腿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