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行那日,宮門前,小玉將親自縫的荷包送我,笑道:“這下你可有機會建功立業,莫要錯過。”
我回道:“如我這般,保命已是不易,談何建功立業。”
小玉笑而不語。
再一看,一人緩緩而來,竟是哥哥。
相望無言,我分不清對他的感情,恨和愛,哪種更強烈,唯有低頭不看。
哥哥把手放在了我的肩上,說道:“保重。”
兩個字而已,卻似千金,他說的艱難,我聽得也艱難。此行,最難的,就是保重。我知,他亦知。
我把手蓋在了他的手上,道:“你們還是低調行事吧。”若我再無可能回來,還是不要給哥哥留太多心理負擔,既然事已至此,過去種種便罷,作為他的弟弟,我隻希望他幸福。
放在我肩上的手緊了緊:“是我欠你。”
“造化弄人,是老天欠的。”我再次看向天空,有鳥飛過,“你我皆是它手中玩物,若要還,我會向老天要。”
他便笑:“怪不得。”哥哥輕歎一聲,說,“坷兒,你可知,他對你不是無情。”
我抿嘴不語。
哥哥收回了手,道:“誰能對你無情?你從小頑劣,卻受寵愛,我嚴守教條,卻行錯一步便是懲戒。我恨過你,卻又恨不了多久。你不是假裝天真無憂,你是當真能放下一切。喬坷,我終究不如你。”
“你是正二品的吏部侍郎,是榜眼,是才子,你何須與我比。”我竟不知哥哥還與我計較這些。
哥哥淒然一笑:“我怎能不與你比。你的靈秀之氣渾然天成,是璞玉,不飾而美。而我卻是頑石,不通情理,不得親近。從小爹爹和娘待我與待你就不同,爹爹對我嚴苛卻任你放縱,娘對我隻是親和對你卻是喜愛。此間差異,怎能不在意。”
我不禁喟歎:“爹爹那是對你寄予厚望大加培養,而我乃朽木,雕也無處雕,爹爹隻能棄我不顧。至於娘待你親和,隻因你懂事明理,她便與你講理,而我感情用事,娘隻能以情感化我。在他們心中,恐怕喜你勝過喜我。”
哥哥嘴唇微張,難以言語。
此番言語,卻叫我自己心寒。我喬坷於世,當真毫無建樹,一事無成。終日懵懵懂懂,隻讓身邊的人倍感壓力。哥哥與範逸隨皆惱我天真怨我無知,而我還為擁有溫良的哥哥和親近的朋友而欣喜。我之惡行惡狀,已不是說什麼年少無知便可以原諒。
最後我說:“今後你再不用和我比,你文我武,各有所長。”
“不錯。”哥哥輕輕一笑,俊美非常。
若我們從來都是兄弟,沒有此間種種,該有多好?
我轉身走向馬車,覺昨日如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