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想到元梁還在,回頭問道:“抱歉,你接著說。”
元梁摸了把眼睛,卻把要說的話咽了回去,報了一拳道:“保重!”踏門而出。
目送他遠去,想起最初看見的那個可愛少年,經過種種變故,元梁也成長了。
在塌上坐下,眼睛一掃,卻看見塌上多了一物。
一個發簪。
銀簪。
我曾經見過一麵,是小魏子替元梁買的。
而它現在出現在我的塌上!
難道是元梁不小心落下的?
還是,趁方才我未注意,故意……
惶惶然溢出一聲歎息,若當真如此,我如何承受得起!
離彆前夜,唐棄來訪。
刺心臥於塌上,緊繃了背脊。它被唐棄重傷,恐怕心結難消。
唐棄未瞧刺心一眼,道:“喬公子,如今是分彆之時了。你領旨回宮,而我要留在這軍營中尋那魔物。自此兩路,相忘江湖。”
相忘江湖!唐棄此人是真灑脫,紅塵種種,於他不過緣起緣滅,何事何人能留他心?
一絲惆悵兩縷悲涼三分慘淡四般滋味化作嘴角苦笑:“唐棄,今日分彆,恐再難相見。我非神佛,一日為友,終身難忘,原諒我做不到相忘於江湖。”
唐棄垂目,撫摸著手中玉扇:“何必執著?緣在,自會見麵,緣滅,想見亦難。一如最初,若是師弟未行那騙人之事,便不得見,若是師傅未派我探查,便不得見,若是喬公子分辨不出我禦風之聲,便不能得見,若是我不願與你一見,便不能得見,若是這軍中並無魔物,便不得見。種種因緣,使你我得見。若此因緣還在,你我行至天涯海角也能遇見,若是此因緣已滅,你我相距咫尺,亦是天涯。相忘於江湖並不是說我心中再無你,你心中也不必想我,而是隨緣起緣滅,不執著,不苛求。該斷時斷,若是不該斷,自能再續前緣。”
“唐公子,你心中有法,自然看得明白,我不過凡人,如何說放下便放下?”
唐棄揚嘴一笑:“誰說我心中有法?我心中無法,才能通透,心中有法,亦是執著。喬公子,我知你心意,然而這三千大千世界,萬物在我眼中皆平等,所以我才能不顧他人言論,用自己的雙眼看個清清楚楚。凡人不免厚此薄彼,對親人親,對惡人惡,而我眼中萬物無分彆。你想求個分彆,卻是為難我了。”
唐棄此人,究竟是否有心?
“既然唐公子眼中無物心中無物,四大皆空,我也不能強求。唐棄,經此一彆,我儘力忘記你。”
唐棄搖著玉扇,不作言語。
“若無他事……”我作出請的手勢。
唐棄毫無留戀地踏步而出。
刺心一直繃緊著的脊背終於鬆懈下來,又臥倒在床榻上,用爪子抓了抓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