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澄意自認識戰虛明起,就知道他是個很能沉得氣的人。
日久年深,那份沉穩與苦修時刻準備飛升一樣,愈加泰然。
在襲音走後。
他納悶兒的問戰虛明:“戰姐夫,我姐與溫公子那麼親密,你都不在意,不生氣嗎?”
任何男人,應該都有個立刻把情敵弄死的心。
茶水斟滿,輕輕放在許澄意手邊,語氣言簡意深:“看個熱鬨,都看不明白。”
許澄意:“.…..?”
隔日晨曦。
天邊剛剛放出微光之時,襲音的房門響起。
懵著臉,以為是溫玉遇到什麼急事的去開門。
“溫…….?”
快要與周圍雪色融成一體,沒有半分溫度的人,正帶著冷玉冰霜的目光看向她。
襲音柔靜的笑意瞬間垮到十八層地獄。
變態?
她看見變態了!
一定是夢魘,她沒睡醒。
利索甩上門,繼續回籠覺。
沉睡的兩年裡,差不多卯時,戰虛明就會起床給她換尿布。以至於現在的身體對卯時格外敏感,每每無論睡眠有多深,都能在固定時辰驚醒幾次,再三確定有沒有濕了床。
稍頓。
輕輕的叩門聲又響起。
襲音這次確定,方才應該不是幻覺了。
謔的,沒什麼好臉色的打開門。
迎上那副純淨無害的鳳眸。
“…….有屁趕緊呲!”
簡直粗魯到爆!
好在戰虛明的承受力足夠大,自動忽略突起的煞氣:“你簡單收拾下,跟我出去趟。”
“天都沒亮,上哪兒?”
襲音說出這三個字時,內心已經把拒絕的話,用各種最刁悍的情緒演練了幾百遍。
“趕海。”
趕海!
襲音內心仰天長嘯,他難道不知她最最最最最最最討厭海腥味嗎?
這是為了惡心她,已經迫不及待到從日出做起了?
很好,連理由都省了。
“不去!”
襲音翻著白眼就要摔門。
眼疾手快,門被一股根本無法抗衡的力自外湧開。
戰虛明提醒她:“既打算讓貨物走水路,難道不應先了解潮汐漲落嗎?”
這倒是真的。
襲音不耐煩的挑眉:“僅此而已,沒有其他不可見人的目的?”
“僅此而已。”
“那你的手能從我手上拿下來了嗎?”
方才襲音與戰虛明一個關門,一個推門的舉動交錯太快,他無意中將力用到了她手上。
涼颼颼的觸感不自在的離開,低低道:“抱歉。”
襲音壓根兒就不會在意變態的歉意,沒好氣道:“你等著吧!”
啪的!門關的清脆又響亮,仿佛一巴掌能發泄在戰虛明的臉上。
知道漲落潮是有時辰的,為了儘早實現她相夫教子的美好願望,要努力搞錢。
十分有大局觀的襲音麻利將自己收拾好,第三次打開了門。
方才沒注意。
戰虛明手裡拎著個乾淨,與湯碗差不多大的籃子,而籃中,有幾把精巧的小工具。
這是?
想著若是問,定要與他多言幾句。
保持疏離,保持陌生的,襲音將問題咽了回去,沒有與戰虛明並肩而行,一前一後的走到了海邊。
朝陽,帶著被自己渲染泛紅的雲彩,於海平麵之上,有條不紊的慢慢升起。
清瑩秀澈的浪花一次比一次快的退到遙遙遠處,露出大片閃著晶光濕漉漉的細沙。
滿地來不及挖坑躲藏的小螃蟹,海螺,海星,正想一切辦法,祈求能活過今日。
寧靜致遠的風聲,遼闊寬廣的美景,可愛忙碌的生命,伴隨著海鳥的泠泠之鳴。
自醒來,心境始終有一塊地方是鬱結的襲音,逐漸的,覺得胸口一口氣舒暢許多。
沒有理會戰虛明,她被祥和吸引的,一步一步的向更深處走去。
冷澀的空氣,被襲音自動過濾掉海腥,如世間最潔淨的靈力,不斷往她身上緩緩注入,通往經脈,通往感情最豐富之地。
等她想著再繼續向前走時。
胳膊被一股力拽住。
“再往前走,鞋就該濕了。”
這該死涼透的聲音,讓襲音剛舒暢的心情,重拾暴躁,沒有減弱持續增強的抵觸:“彆碰我!”
幾乎突然失控的聲音,讓戰虛明的手僵著,收了回去。
斥從口出,察覺語氣確實太不穩重了些的襲音,怏怏控製了下猙獰情緒,防止再被誤會她對他與虞秋池成親之事耿耿於懷,對曾經念念不忘。
動了動唇,覺得他不配讓自己解釋。
低頭將褲腿一挽,把鞋不賢淑向身後一扔,赤著粉白腳丫,踏進可隨時將人冰封的海浪之中,用這下濕不了鞋的挑釁舉動,旁若無人的戲起了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