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剛剛被斥責的戰虛明,此刻充分發揮了他的能忍自安。
沒有再製止,沒有再勸說,
而是直接將籃子隨手一放,坐在了近處的礁石之上,似看戲般,欣賞她能在這難以忍受的冰涼之中,與他硬抗多久。
忍常人不能忍。
襲音注定不是戰虛明的對手。
沒過半炷香,襲音就受不了冰海水的,一瘸一拐的癱在自己鞋邊。
紅中泛紫,凍傷。
熟悉的詞,自腦海一劃而過,她貌似在什麼時候,也凍傷過,一張關切的臉,曾溫柔的給她上過藥。
腳底的寒意森森,讓本上身還算暖和的她,沒空追憶,冷不丁的連打好幾個噴嚏。
忽的,眼前一暗一亮。
腿上多了件厚重的狼皮披風。
平白被討厭之人看了笑話的襲音,剛要掀開披風。
“若不想再回床上躺幾年,最好彆讓舊症複發。”
當年陷入沉睡,本就因泡了海水時間太長。
不能與命過不去,非常在意被任意拿捏的襲音深呼吸,用帶著戰虛明體溫的披風,將自己裹住,靜下心,身子很快暖和起來。
“海水漲落潮的規律,你且記下。”
戰虛明在襲音情緒平複後,不疾不徐的告訴她。比如,一日兩次潮起潮落,間隔六個時辰;比如今日漲落潮的時辰與明日不一樣,需推遲約半個時辰,十五日一輪回,等等。
有關自己搞錢的重點,襲音學習、領悟能力拔尖,戰虛明的一字一句,她都及時的消化並謹記到了心裡。
兩個人自小被傳授帝王之術,有相似通觀全局且審時度勢的眼界,這也是曾經能默契共事的基礎。
所以,即便對到底陸運賺錢快,還是水運賺錢快上產生分歧,意見持之左右,那並肩而行的過去,是不可能被一個失憶隨便抹去的。
一個說上一句,另一個通透的接下一句,循環往複。
思想一統,對謀事的人來說,無比重要。
某種默契,不經意間,歸來。
了解完海水的脾氣,需要麵對一個很現實的問題。
襲音問:“走水運,擴大銷量,需要大型貨船,不知放眼整個赤水城誰家可租。”
戰虛明輕而易舉的想到誰,隻是這船的主人,一時不合適在好不容和諧片刻的氣氛中提起。
見他驟然沉默下去的神色,襲音也不難想到了是誰。
為避免不必要的衝突,先看眼下。
戰虛明擾亂襲音神思,將籃子拎到她麵前:“會釣蝦嗎?”
襲音隻聽說過釣魚,詫異的目光凝聚在籃子中。
有鏟子,多齒耙,竹簽,毛筆,還有些不知何物的白色粉末。
戰虛明今日穿的很利落,特意束了袖。
隻見他蹲在襲音跟前,先神秘的踩了踩,瞅準一個地方,開始鏟子將沙子表層除掉。
出於實在沒見過釣蝦,襲音沒像之前那樣不屑離開。
待戰虛明除掉小片沙層,密密麻麻帶著孔洞的黑泥呈現在她眼前。
?
緊接著,九寸長的竹簽,被戰虛明熟練的依次放入孔洞之中。
釣蝦的謎之操作,讓襲音,越看越迷糊。
剛要問的下一瞬,落在孔洞的竹簽,依次動了幾下。
恍然:“是蝦咬竹簽了嗎?”
戰虛明遞給襲音毛筆:“釣一隻嗎?”
獵奇心被他挑起,襲音按照戰虛明說的方法,將毛筆順著搖動的竹簽,慢慢探到孔洞之中,左右搖動。
明顯的小小重量加劇。
屏住呼吸,就在毛筆筆尖離開孔洞,粉色觸須,蝦鉗顯現的刹那,襲音幾乎要懟到它蝦身上的五官,被扭動掙紮的小身軀,濺了一臉水。
她釣蝦本就緊張,生怕小海鮮咬住自己。相互驚嚇中,手一個哆嗦,費了半天勁兒,成功將蝦送了回去。
驚魂未定之中。
低不可聞的,她聽到輕笑。
雪山海邊,戰虛明揚著清澈的鳳眸,好看的眉梢,一張賞心悅目的臉,委實有點憋不住歡愉。
難得有一次,襲音覺的這聲音,小小的嘲諷,也沒那麼心煩意燥。
不服的將毛筆丟給他:“你行,你來。”
易如反掌,重複方才襲音小心翼翼的步驟,戰虛明手速極快,將蝦給完整的從孔洞中釣了出來。
襲音小小驚歎之餘,賞析了下蝦的全貌。
渾身帶刺,此物一看就脾氣暴躁。
“周圍的漁民稱它是琴蝦。”
看尾巴確實有點像。
“還要再試試嗎?”
出於勝負欲,襲音可不能讓眼前人小瞧了她。
袖子一擼,露///出纖瘦光潔的小臂,再次把臉懟在洞口,拿著毛筆順竹竿搖晃下去。
成功就在最後瞬息之間。
此次有了心理準備的襲音,學著戰虛明的樣子,在看到琴蝦的觸須鉗子出現洞口時,手抖著,正要向上一提。
熟悉的手輕握過來,十指交疊,合力釣出第二隻蝦。
時間仿佛停止了幾秒。
過電般的觸感,讓襲音連筆帶蝦一起扔掉,不但火速收回了手,還差點因為過於關注釣蝦,腿麻到踉蹌起了身。
戰虛明一時緊張,本想要去扶,想起被襲音厭惡的接連接觸,手停在兩人之間的半空中,蕭然的落了回去。
“戰公子,你已娶妻,與其他女子還是多注意下分寸。”方才頭腦一熱,僅憑一根手指相觸,就能恢複耳清目明的襲音,將自己化為與之永遠不可能與他有乾係的一類,義正言辭的警告。
“襲姑娘提醒的對,是戰某逾舉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