動筷時,襲音微微蹙眉發現,其中有大半菜品,是戰虛明最不愛吃,又或者不能吃的。
餘光中,手邊人已沒有任何挑剔的吃起來,這完全不像他。
那些戰虛明最不喜的肥肉、辣椒、安息茴香、鹹甜口味她尚且可以忽略。
可他偏偏去夾了點綴用最不起眼的胡荽。
曾在苪國伺候慣戰虛明的奴性使然,下意識的提醒:“你胡荽過敏。”
襲檸:“.……。”
齊衝:“.……。”
已經吃到嘴裡的戰虛明,淺嚼,合著果酒咽下,衝襲音展顏:“難得音姐姐還記得我忌口。”
襲檸:“.……。”
齊衝:“.……!”我竟然忘了!
相比戰虛明的淡定如山,襲音已噌的站起來,大呼:“速宣醫官。”
齊衝慌了。
襲檸還沒反應過來兩人為何有如此大的情緒。
袖子被輕輕一拉,襲音低頭看向戰虛明。
“音姐姐醫術高明,為何要多此一舉浪費時間宣醫官?”
對啊,她本就會醫術,特彆是跟著溫玉學了那麼久疑難雜症,過敏這點小事,已根本難不住她。
方才一急自亂陣腳。
真實情緒暴露在戰虛明眼皮子地下的襲音,臉麵有點掛不住,儘量維持威嚴的清了清嗓子:“孤是女子有諸多不便,炎光帝身上過敏的地方,還是讓宮中醫官細細查看過才合適。”
戰虛明麵不改容,像是壓根兒沒看到襲音方才的慌亂,神閒氣定:“救死扶傷,醫者不應分男女。”
襲檸內心:我怎麼聽著像是炎光國主很想主動獻身?
齊衝內心:聖上是不是該跟我商量下,有在孤月做副後的打算?
肉眼可見,戰虛明耳下開始出現細小密集的紅疹。
在苪國,心思細膩的襲音,見戰虛明凡事都會挑剔一番,就特意問過戰虛明有沒有什麼忌口喜好,所以,在餐食一事上,她從未出過錯。
記憶猶新那日,戰虛明說對胡荽過敏。
她好奇問:“敏感到什麼程度?”
“能要命。”
當下,親眼所見,速度之快。
而且方才,他還是就著酒咽下去的,本就發物的東西,加之一刺激。
不敢深想。
她想無動於衷,可在他神態自若的架勢下,救命與又被輕易拿捏,糾結的左右搖擺。
故意的!
絕對是故意的!
戰虛明對胡荽味道極其敏感,但凡放了比指甲蓋小的葉片都能發現,更何況方才比指頭都要長的點綴。
除非,眼瞎了!
他就是想拿命借此機會試試她的心,她對他還剩下幾分感情。
戰虛明的坑真是無處不在,防不勝防啊!
紅疹開始向臉上蔓延。
以根本無法猶豫的速度。
襲檸不知襲音在掙紮什麼,小聲提醒:“姐姐,還需要把醫官叫來嗎?”
襲音低頭打量刻意用受傷的那隻手喝茶,等她做個抉擇的戰虛明。那十拿九穩的感覺,讓她既怒又躁!
過敏對傷口更容易引發感染。
巨大的情緒起伏讓渾身皮肉跟著顫抖,假如把眼前拿命做賭注的人鞭笞一頓,都不足以解恨。
氣沉丹田,氣沉丹田,她咬了咬後槽牙,骨子裡猛然犯起股狠勁兒,一屁股淡定坐了回去,比戰虛明更神色自若道:“宣醫官吧!”
聽到襲音的最後結論,不以為然的戰虛明優雅的換了個姿勢,亮出在棺材中被她誤傷的一條腿,繼續喝茶,從容應對:“謝過音姐姐。”
襲音保持視而不見。
齊衝一見襲音不打算管,沉不住氣了:“聖上,可還能等?”
“無礙。”
半個時辰過去。
醫官還沒來。
戰虛明的指尖都開始浮腫了。
襲音從未見過能對胡荽敏感到如此程度的症狀。
一直在用吃掩飾焦灼的她,無數遍的安慰自己,隻要他沒死,就還有救。
嘭!
一個茶杯滾在襲音腳邊。
“聖上!”
“炎光國主!”
殿內亂作一團。
從齊衝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講述中,襲音得知,戰虛明兒時對胡荽過敏還沒有到能要命的程度,但自十歲母妃全族被滅後,除了傷心過度導致瘦弱不堪,還要曆經皇子們的各種陷害淩虐,久而久之,身體內裡就垮了,對一些並不溫和的食物,格外敏感。但凡起了疹子,渾身就奇癢無比,撓起來又疼痛難忍,很是受罪,最要命的是,他的喉嚨也會瞬間腫脹,最終導致窒息。
方才突然暈厥,應該已是呼吸困難。
襲音麵無表情聽完,親自給陷入昏迷的戰虛明紮了針、全身敷過藥,傷口又重新處理過,醫官才遲遲而來。
將門合好。
“汪醫官,為何來的這麼遲?”
音量不大,卻足夠陰森恐怖,汪醫官儘量鎮定:“回陛下,是鐘軍師攔住了老臣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