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猛道:“稟陛下,在您失去消息的三年中,除了在與苪國一戰中死去的弟兄們,還有許多都是無緣無故死的,甚至連他們的家人也不知所蹤。您隻知孤月國剩下五十多萬弟兄,可您不知至少有二十萬,是被自己人殺的。”
“你既說了孤月將士是無緣無故死的,然後又說是被自己人殺的,究竟是何意?”
“稟陛下,有句話在我們孤月軍中一直流傳,越忠國,越早亡!剛開始是說有人通敵才害了陛下,軍法當即處置上千弟兄。緊接著,許是又嫌不夠,開始尋找各種蹩腳的理由上萬殺,直到最後,連理由也沒了,跟宰畜生沒什麼區彆。後來小卒們得知,殺得那些都是因將領寧死不肯屈服苪國,才牽連了部下。所以我們才四處逃散,逃不掉的便跟奴隸般,被隨意取樂宰割。”
說到這裡,哽咽擦了把被噩夢夜夜困擾的淚:“苪國攻進來時,鐘軍師為護國下了大獄,而大臣們卻都下落不明,連唯一能監國的公主也不知所蹤,敵國來犯,臨陣脫逃,一個能做主的也沒有。事過境遷,能恬不知恥的站在立於大殿中,不過都是你們權力爭強好勝的把戲。敢問陛下,小卒們衝鋒在前,拿命相搏,可仗打與不打,於小卒們而言,戰後能有什麼改變嗎?”
情不自禁的,襲音想起苪國邊界外兩座跟看門狗般的屍山,腦子裡不斷叫囂著一句話:自己殺自己人。
鐘北堯的膽子,竟狂妄到了如此地步?究竟是為什麼生出如此殘忍的異心?難不成真與看不慣自己有關?
如果困於牢獄跟苪國太子般演的一場戲。那他明明可以於三年前直接搶座皇位,偏偏為何死等她歸來?在忠與不忠的界限飄蕩中,又出於什麼理由殺了二十萬的將士?
“鐘軍師跑了!”
高壯將士駭然的一呼!
待襲音大驚失色緩過神,鐘北堯已經在近侍的掩護中,順利從大殿後門逃脫。
隻留下一道殘影與一件極為刺目的大紅喜袍,散落在地。
襲音沒有追,動作遲緩的撿起,恨不得將其捏碎,雙目重新看向所有人時,已經變得赤紅:“仇,孤定會給你們報,相關的交代一個不落。等攻下苪國後,孤月國安土息民,解甲休兵。”
眾臣瞠目結舌,連忙奉勸,莫要衝動:“陛下!”
高壯將士跪地大呼:“謝陛下,陛下聖明!”
哐!
兵器紛紛落地!
殿內震耳欲聾!
“謝陛下,陛下聖明!”
鐘北堯,你的時日不多了。
終於信了最為依賴之人背叛,心如地獄,目如惡鬼嗜血,襲音冷颼颼的問高壯將士:“叫什麼名字。”
“回陛下,段餘!”
“好名字!”斬斷那些禍國餘孽!
“段餘聽旨!”
段餘忙叩首。
“傳孤口諭,段餘臨難不屈不懼,無私無畏強權,先國後己,及時解他人之憂、之危,堪配鎮國將軍!”
說完,襲音也不管在場異樣,霸道的提起劍,先行走了出去,無人敢阻,身後追隨的將士愈來愈多。
襲音整裝待發,首當其衝奔至稟報之人苪國攻打位置。
卻…….?
二十萬苪國軍百思不得其解將劍收鞘,中間默契分至兩邊,騰出一條道。隨後四散而來的龍淵軍開始和諧靠攏。
戰虛明騎著馬,不疾不徐的從最後走上前來。
兩人再次猖狂又自信,沒穿甲胄的於戰場之上相見,間隔的三年,仿佛間隔了三萬年,物是人非,糾葛盤錯。
極短的一念間,襲音豁然知道戰虛明到底做了什麼,潑天的怒氣本應單場發作。卻因深受兩人身後的千軍萬馬氣勢,又因他自作主張的搶先計謀輕鬆解她困局而得逞,燃起的火,平白無故的壓了回去。
就是這麼一刻,襲音定上戰虛明專治不服的清亮眼眸居然認為,被人安排,偷個懶,也還行?
見到全須全尾的襲音,戰虛明焦慮的心終於放下,先開了口:“受傷沒?”
襲音雖然氣性臨時發揮不出來了,可磅礴威勢仍在:“苪國鎧甲怎麼弄到的?”
戰虛明答的無比輕鬆:“搶!”
“損失?”
“亡一萬八千六百四十三人,重傷三萬五千七百二十九人,輕傷、花費銀兩暫未細算!”
“孤會負責!”
戰虛明伸出捆著還沁著血的手腕:“不巧,朕也是傷員之一,天錦帝切莫忘記方才的一言九鼎!”
事已如此,困境已解,重掌兵權。剩下的日子,她可專心暫停內亂攻打苪國,襲音不想再扭捏糾結。
當著兩國將近百萬將士的麵,高漲的情緒穩定下來,流露出曆經血雨腥風的成熟持重之色釋然,抿唇望著龍淵軍,故有餘怒未消道:“看孤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