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不過,原以為戰虛明射死鐘北堯是要泄自家陛下臨陣倒戈的氣,儘早除掉攻占苪國的阻礙,臉上呈現至少是趾高氣昂的蔑視、盛氣淩人的痛恨。而他看到的是有著不亞於自家陛下的沉重。
一時間,沒敢輕舉妄動。
太陽,終於攀上了它自認為能讓萬物體會到暖意洋洋的製高點。
但對原本就像是建在陰曹地府,冰封人心的苪國來說,屁用都沒有。
強製壓下刺骨裂肝的痛。
襲音仰起頭,感受著雪花的肆意,冰涼如水的光。
待重新睜開眼睛看向戰虛明,灼灼火焰終於燃燒在瞳孔的最深處,嗓音由弱漸強,帶著不容撼動的氣魄:“孤的決定,幾時需要他人指手畫腳!”
廣袤無垠的邊界,陣陣回響!
毀情斷意,無需再勸!
戰虛明韁繩一轉,緘默沒有多看襲音一眼,往龍淵軍去。
鳳眸中,再也找不到一星半點能另之柔軟,遲疑、悲傷、擔憂的繾倦。取而代之的是徹底繃不住的殺氣彌漫,凜然不可侵犯。
刺骨冷風將龍紋勁裝刮的獵獵作響,背影決絕如山崩地裂,無人敢逆。
兩國將士似乎都沒想到帝王們談崩,遙遙相望的目光震撼極了。
沒等反應。
卷著雷霆之火的一把劍,極快劃破穿過霧雪,擦過戰虛明耳邊,直衝帶了虞秋池假麵的江綿綿而去。
戰虛明雖先意料襲音可能先動手,卻沒想到如此迫不及待。
疾風破勢,揮劍阻擋。
終究是慢了。
攔截的劍鞘隻與劍柄在空中交錯,發出帶著火星的清脆摩擦。
沒有任何防備的江綿綿,常年生活在如同刀山火海的皇族,早已把焦躁的心態練得風微浪穩。千鈞一發之際,僅僅是慌錯一瞬,便迅捷自馬背輕躍,使出柔韌長鞭試圖抵擋殺氣騰騰的一招。
原以為儘上八分力,外加戰虛明從中阻攔削弱劍氣小半,接下不成問題。
自馬背墜地,護甲都擋不住腿傷深可見骨的傷勢來看,江綿綿分清了在與世隔絕的苪國,掛了個虛職,整日在自家院子中聞雞起舞拿劍瞎比劃,與常年長在軍營,征戰無數,殺敵無數的襲音相比,差距在哪裡。
一尺水,百丈波;
一波動,萬波隨。
白浪掀天,激起了,戰虛明的萬丈怒火!
手,再也沒有留情的必要。
她為何總喜歡往絕路上走?
若江綿綿死了,許澄意跟溫玉的真身更無從分辨。
從方才鐘北堯氣絕,城樓之上心浮氣躁的兩個人來看,便知是替偶。
“聖上,小心!”
襲音似是打定主意一再挑釁戰虛明的底線,傷了江綿綿之後,迅速從段餘手中拿過另一把劍,甩動韁繩,衝並未離遠的人疾馳而去。
奔騰的馬蹄,踏著飛雪。
身著紫紅戰袍,長發飛揚,我見猶憐的容貌,若不是帶著深淵般的仇恨,真是般般可入畫。
剛經曆險招,背對一切的戰虛明,怎會洞穿不了襲音接下來的舉動。
更何況,他是多麼的了解她。
沒有一絲慌亂,眼神堅定到好像有什麼東西在膨脹,即便如此,戰虛明仍舊踐行了曾經自己對自己的承諾,永不對襲音拔劍相向。
所以,他的劍,並無出鞘。
像是撥琴剛好卡的韻律。
就在擰身的刹那,鞘剛剛好輕鬆接下襲音揮舞而來的一招。
攻防轉換,人影與劍光齊飛,時隔三年,再次展現了高超的劍術和驚人的耐力。
一招一式,攻防轉換,打的驚心動魄,毫無瑕疵。
他們的動作迅捷而有力,劍與鞘互攻極猛。
不相上下,難決勝負,兩人從龍淵軍,打到了苪國城下的孤月軍。
似是場麵,太過震撼,太過精彩的對決看的過於入神,苪國守城軍一時晃神,竟沒發現襲音何時踩在了輕功非凡的戰虛明肩,騰空躍之城樓之上。
待剛要倉皇防守,早已埋伏在周圍,戰虛明苪國訓練的暗衛,百箭齊發,處理的乾淨利落。
死寂!
所有人都沒弄明白天旋地轉的死寂!
直到方才還一觸即發的對峙,重新聯手,在戰虛明一聲令下,如密網般黑壓壓攏過來,不費吹灰之力城門將破時。
城樓之上的人明白了!
龍淵軍、孤月軍也明白了!
兩個替偶都是死士,自然最不怕的就是送死。所有的替偶皆知戰虛明、襲音是百計千謀,甚難分崩離析的主。特遵從國君旨意,送出鐘北堯、襲兩條人命,成為他們二人之中一把永世撲不滅的離間火。
難料。
鐘北堯被戰虛明親手所結,襲音不記仇,竟還能與之延續締盟。
果然,他們是故意做戲給苪國將士看,為的,就是探知替偶秘密,不顧一切的打開城門。
即便如此,鐘北堯的命不在乎,那…….。
抱有殘存希望的替偶溫玉,寄托在手中的精巧弓弩,指向仍在城樓間懸掛的襲檸道:“孤月國主,做個選擇吧!”
襲音五指握緊了劍。
風馳電掣!
懸掛襲檸的繩子,直接被她眉頭都不動一點的,給利落砍斷。
替偶溫玉、許澄意現在不僅僅是被襲音的承受力震驚,而是毛骨悚然的程度。
一時間,替偶意識到,眼前女子的心如同不測之淵。
襲音用劍把兩個替偶逼到城角,利刃直指:“真正的池南洲和池韞玉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