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丹青結束還有一會兒。
受心安神定作畫的氣氛感染,襲音一時也來了興致。
除了在武藝方麵與戰虛明不相上下,其實,兩人在琴棋書畫方麵也難以評判誰更高一籌。
畢竟襲音當年可是為了向父親證明自己能勝過男子,也對得起那些為國捐軀的哥哥們,喝血咽骨也要爬上帝王之位的人。
什麼都涉獵,還學的透徹。
所以她把戰虛明教少年丹青,一個教的高深莫測,一個學的另有所圖,兩相心思壓根兒就不在作畫上麵的兩個人。
不隻辱沒她的題,雅意的丹青,還甚是可笑。
到底情趣何在?
不無聊嗎?
到不如直接鎖在一間房過一夜來的痛快。
她命青苒又搬來個桌子,才思泉湧,興致勃勃打算繪製一副豔壓戰虛明的丹青。
湊巧。
“不知葉某能否有幸跟音姑娘組個隊?”葉滿將自己收拾妥當,走到襲音跟前。
雖說這月上梢掌櫃衣品不凡,穿在葉滿身上也倒是合身,但總感覺不如先前那件,更能惹人注目。
明明把自己埋的很低很低,恨不得埋進塵埃裡,明明說話做事十分注重分寸,恭而有禮,脾氣好到能包羞忍恥,行為舉止中卻仍舊掩蓋不住無意出,玩世不恭的散漫,和傲世輕物的光芒。
“怎麼,是葉某臉上還有東西沒洗乾淨?”葉滿見襲音凝著自己發呆。
幾乎是立刻,襲音心虛的看了眼斜後方的戰虛明。
這麼近的距離,隻要不聾,自然能聽得見。可他還在興致盎然的一筆一劃教那少年如何乾筆掃,如何濕筆點花,像是好為人師的毛病終於找到了宣泄口。
翻了個白眼,嘴角露出鄙倪的冷笑。
聲音不大不小不突兀,恰恰好能讓戰虛明聽見的誠邀:“小女正愁自己畫著無趣,葉公子來的太是時候。”
葉滿做了個請的手勢。
襲音提筆,調好濃淡,十分自負的在偌大的紙上,自下而上乾筆一扭一轉一掃,蜿蜒而上,一氣嗬成一棵蜿蜒仿佛孤獨了千百年,有說不完滄桑過去的……結香樹。
葉滿一眯眼:“敢問音姑娘,這是?”
“葉公子沒見過?”
葉滿虛心請賜教。
“結香樹,算是小女比較喜歡的一種。”
葉滿抓住了襲音糾結:“結香樹能從音姑娘比較喜歡的多種樹中脫穎而出,定是有它獨特的不同之處吧!”
襲音去調暗苔綠先畫老葉:“所謂不同,僅是因故人最喜而跟風喜罷了。”
葉滿拿筆等待,示意襲音先下幾筆,看看到底是何形狀:“能隨故人喜而喜,那這位故人對音姑娘定是很重要。”
“談不上重要,無非是結香樹的花能做茶,枝乾能製香,比較實用罷了。”襲音看似輕鬆的隨便在枝乾上擺了幾筆。
葉滿照著畫:“哦?僅僅是實用?葉某怎麼聽著有些愛恨交加。”
襲音沒順著答,看他筆鋒生澀,卻絕不是新手的隨口問:“葉公子也愛好丹青?”
葉滿示意她再調下一個色:“閒來無事會畫幾筆,這結香樹第一次畫,所以與音姑娘的瀟灑,倒是顯得葉滿小家子氣了。”
“不會,葉子有不同,才更顯生動。”
“葉某就當音姑娘誇讚了。”
蔥綠調好,葉滿剛要動筆發現不對勁:“這結香樹的嫩葉跟蔥一個色?”
襲音不動聲色又加了點薑黃:“一時疏忽。”
“是又想起故人了?” 葉滿越畫越順暢放鬆的畫葉。
襲音見葉滿已經很快上手,掌控自如。於是讓他去畫所有的葉,她在旁調嫩芽色:“葉公子好奇小女的故人?”
“既然畫著他生前喜歡之物,你我二人反正也是閒聊,自然是想了解一番。若觸及音姑娘的傷心事,那葉某就先道個歉。”
襲音將花色深、淺一並調好,頭沒抬,聽不出情緒道:“葉公子怎知小女的故人死了?”
葉滿手下的葉一下子濃到透了紙,慌忙抬起:“對不住音姑娘,第一次畫有些生疏,失手了。”
襲音看起來並不在意,繼續低著頭調花色:“葉公子還沒回答小女的問題。”
葉滿去換稍硬一點的小號筆鋒,準備添花,麵具下的嘴角揚起淡淡笑容,緊緊盯著她看:“故人,難道不是故去之意?”
襲音也直剌剌的盯著葉滿:“也可能是恩斷義絕又或……”拉著長音斟酌用詞:“前夫的意思。”
前夫二字似是逗樂了葉滿。
葉滿示意襲音先下筆,看看花形:“原來音姑娘成過親。”
“葉公子不要斷章截句,小女說的是或…..。”
葉滿:“看來音姑娘是個有故事的人。”
襲音回敬過去:“葉公子看起來故事也不少。”
沒再做口舌之爭,跟著襲音靈活的筆觸,葉滿斟酌著開始下筆。
就這樣,兩人雖是初次配合,商量著,謙讓著,倒是難得的默契。
又或葉滿很是會遷就人,不會去做搶風頭的事。
一幅丹青酐暢淋漓的做完,竟有回味無窮遇知音之感。
等到襲音下意識反應自己在這副畫上過於專注太久時,戰虛明已經留下畫作,跟少年上一邊玩兒投壺去了。
她真懷疑少年是不是個白癡,竟連投壺也投的亂七八糟。
而好為人師的戰虛明跟方才授丹青那樣,一開始是站在旁邊指點,不過一會兒兩人又上手,吃頭發去了。
葉滿順著襲音的視線看過去,拿帕子擦了擦指尖上的墨跡:“音姑娘想去投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