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海洋中回到岸邊耗費的時間反倒比他們一開始頂著風暴前往風眼中心的時間更長。
倒也不是被什麼事情絆住了手腳或者發生了什麼意外,純粹是因為拉普拉斯對陌生世界的陌生海域表現出了興致勃勃,而管白對此也表現出了溺愛的模樣。
她也詢問了莊承需不需要把他先帶回岸邊,哈克龍可以代為操勞。不過隨著靠近海岸線,莊承看著也已經恢複了滿格的信號,衡量之下認為管白提出的要求並不算過分——倒不如說她這個年齡的小姑娘能夠安安分分老老實實這段時間一直配合他們行動大概也憋的夠嗆,所以在自己的權限範圍內,他選擇滿足管白這樣小小的放縱。
拉普拉斯是擅長並且熱愛遠洋航行的寶可夢,大部分時間他們都對“旅行”這種事有著難言的興致勃勃和熱情。雖然剛才情況緊急沒顧得上多打量這片陌生的海域,但在危機解除後,拉普拉斯就有些止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了。
乘坐在這樣的海獸身上出航的經驗對莊承來說也相當新鮮。
人類在相當漫長的曆史中馴服的不過是與自己一同生活在大地上的
哈克龍並沒有懸浮在管白身邊也沒有盤踞在拉普拉斯的背甲上和他們一起前行,管白和莊承都覺得那樣未免有些太過顯眼了,因此最後哈克龍就像一條海蛇一樣遊曳在拉普拉斯身邊,偶爾高高低低地發出龍鳴應和著拉普拉斯的低吟,和自己算得上是熟識的夥伴分享著自己早來了一會兒的時間中對這片海域的探索認知。
“本來還想著要是渡先生也來了的話就方便了。”
管白看著還有些沮喪,坐在拉普拉斯的背甲邊上踢了踢水花,水珠濺到哈克龍那對雪白的耳翼上讓他不自覺撲扇了一下翅膀,安慰一樣伸長脖子用自己冰涼濕潤的麵頰貼了貼管白的臉。
“那位渡先生是你的上司?”
看小姑娘的樣子,莊承不難分辨出她的失望並不是來自一個人在異世界的孤獨失落,更多的反倒是一種有些失望自己的上司沒法過來幫自己承擔重任的喪氣——從這個角度來分析,她大概和那位“渡先生”的關係很是不錯,不然也不會這麼期待對方的到來。
“算是同事吧?不過渡先生比我年長好多,所以聯盟中很多工作的事情都是渡先生在處理,相比起來我還沒到能處理這些事的年齡呢。”
這時候管白倒是相當坦率地承認了自己年齡上的不足:“相比起政務和情報,我還是更擅長外勤部分的工作,渡先生也一直都是我學習的目標呢——說起來這部分資料你們沒問洛托姆要嗎?我還以為你們都知道了呢。”
莊承意識到自己竟然已經漸漸習慣了管白突然跳躍的敏銳直覺,一邊給老領導發著消息一邊頭也不抬地解釋:“這種事情總該征求過你的意見才行。”
“洛托姆有分寸的啦,”管白眯了眯眼睛,像隻貓一樣露出沐浴著陽光的愜意表情,“畢竟是在聯盟專門培訓過的圖鑒洛托姆,什麼資料能給你們什麼資料不能給你們,他比我更有分寸。”
不管怎麼說,短時間裡麵莊承都很難徹底接受到在對方的世界中寶可夢和人類有著幾乎相同的地位與非常接近的義務,因此得到管白的回複後難免有些梗住,把這個消息轉達給實驗室那邊後又收到了韓誌和的回複,才轉頭和管白說到的:“再過三到五天你的身份問題就差不多可以解決了。雖然可能和正常生活會有些區彆,但是在大部分情況下還是足夠用的——倒是有個問題一直沒問過你,你之前上學、我是說受教育的程度如何?”
雖然這個問題好像不是一個現在應該出現在這裡的問題,但是不管怎麼說,大概是數千年曆史傳承的影響,他們對麵前這個未成年小姑娘的學曆問題多少有點擔心——尤其她之前提到自己十歲就已經在工作了,如果兩個世界的十歲是一個概念,那他們真的得考慮一下另一個世界的義務教育水平了。
“上學?”管白有些納悶對方為什麼要提到哪這個風馬牛不相及的話題,但還是老老實實地回答:“因為我不是走實驗員的方向,所以在取得訓練家資格後隻要在固定時間參加聯盟的專項培訓考核就行了。不過因為我年齡比較小,所以在十八歲之前每年也得抽兩個月左右的時間去學校上課,明年應該就能拿畢業證了。”
一時間還真的挺難分辨對方的世界到底是個什麼教育體係,但聽到對方不算是失學兒童,莊承多少微妙地鬆了口氣,之前構思的要不要將她安排進附近的學校熟悉他們的社會這個主意也就徹底打消了。
“你們和寶可夢這樣的生物生活在一個世界中,沒有形成對他們更係統的學習體係嗎?”
不過到底話也已經說了開了,莊承也有些了解管白的性格了,因此問這個問題的時候顯得毫不避諱,甚至也終於有多餘的閒心去打量麵前的哈克龍究竟長成什麼模樣。
剛才情況太過緊急倉促,他現在彙報完情況後,也才終於能定定心打量這位新成員了。
“聯盟最近正在試點呢。”
但管白給了他一個出乎意外的答案。
“雖然各個區域都有自己的寶可夢學校,但還是沒有統一的教學進度和教材。好不容易最近才算太平一點,這件事才終於能提上日程。本來我去帕底亞也是為了和那邊的寶可夢學校聯係這件事,不過因為裂空座的遺跡耽誤了一下時間結果就……反正看情況應該是渡先生接替我的工作了。”
管白說到這裡還歎了口氣,但是對自己的失蹤和工作的失敗倒是沒多少灰心:“我本來還想在帕底亞多呆一段時間讓洛托姆補充一下圖鑒呢。好不容易戰爭才告一段落,我還以為這次能多休息一段時間呢。”
“——戰爭?”
這不該是應該出現在一個小孩子口中的詞。
但莊承在這個瞬間驟然清醒,無比清晰的意識到為什麼有著這樣的技術能夠馴服這樣的生物,但是從管白口中透露出來的那個屬於寶可夢的世界卻總有一種和現代文明微妙格格不入的割裂感。
隻有戰爭才會讓孩子過早地掌握這種力量,隻有戰爭才會讓知識的傳承為此讓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