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麵頓時安靜下來,時醉迅速收回右手,再也不顧上所謂的溝通理念。
她故作冷靜道:“你可以自己起來。”
葉驚秋卻像Aether一樣無賴,人徹底歪坐在地上,語氣無力:“我沒力氣了,隊長你幫我一下吧。”
她終於發現了隊長的一點本質!原來謝平之所言確實不假,彆看隊長表麵上看起來冷冰冰的,實際上也蠻關心隊友的嘛!
葉驚秋從來沒和隊長這種冷淡寡言的人相處過,所以這幾天也在悄悄地探索究竟怎麼能克服對隊長的畏懼心理。哪料到不用探索了,隊長其實和小許老師與阿謝沒什麼不一樣,某種程度上都很好接近。
時醉但覺麵上發燙,仿佛又回到被寧晚撞見逗小貓的那天,總有一種藏不住的窘迫感。
她努力讓聲音與往常一般無二:“自己。”
然而這話聽在葉驚秋耳裡卻透著一股色厲內荏的味道,葉驚秋在地上躺得安安穩穩,毅然決然:
“不!”
“自己起。”
“得隊長幫忙。”
“自己。”
“得隊長幫忙。”
時醉默了兩秒,把葉驚秋突如其來的放肆歸因為自己這個家長當得不合格。
俗話說一鬆一緊,她這幾天對葉驚秋就是太過放縱,導致孩子提前進入叛逆期。
她毫不猶豫地打開腕環,快速給某人發了信息,語氣刹那間寒若冰霜:“好,那你不要起來了。”
像極了家長忍耐限度已達極致,索性破罐破摔選擇冷眼旁觀。
葉驚秋心裡咯噔一聲,嗅到一絲不同尋常的“審判”味道。
她立刻三下五除二從地上爬起來,熟練地換上懺悔神情,低眉垂眼地試圖挽回局麵:“隊長隊長我錯了!”
看破紅塵的時醉冷笑一聲:“晚了。”
“我已經叫Aether送複習資料到煉金部,稍後宴昭會來接你,”隊長後退一步,麵無表情地下通牒令,“下午六點前,你必須寫完兩套試卷。”
葉驚秋:......玩脫了。
隊長!你好狠的心!
*
五個小時後,煉金部代理部長辦公室
宴昭悠悠地拆開一卷羊皮紙。
這種以石灰水浸泡過的書卷要曆經刮薄、乾燥、打磨等數道工序。最好的羊皮紙又稱vellum,能讓鵝毛筆留下的字跡呈現出像油畫般濃重飽滿的色彩,是保存知識的不二之選。
歐洲國家普遍從三世紀開始用它寫法律文件,但西方覺醒者利用這種動物毛皮所製紙張的時間要比這更早。煉金術士會用密語在上寫滿覺醒者和異獸搏鬥的秘辛,然後將其統一封存進銀箱,以便後人從中借鑒獵殺異獸的元素武器。
煉金部有幾百個這樣的小箱子,隻可惜西方流傳的這種密語古怪難解,時不時還會摻雜進古希伯來文或拉丁語,所以哪怕是煉金部的學究,對這些東西也十分頭痛。
宴昭此刻正在翻譯某些秘史——覺醒者為了緩解暴動值往往會尋求一門特定的愛好來平定情緒,她是中國北方人,成年後輾轉於海外求學,最終機緣巧合下覺醒本能進入基地煉金部,對於精通多種語言的宴部長而言,翻譯是一件很有意思的業餘工作。
但在一旁的愁眉苦臉的葉驚秋眼裡,這簡直是千古難題。
“唉。”
又是一聲濃重的歎息,眼見時間愈發接近六點的DDL,葉驚秋跟小老頭似的,為自己接下來的命運惴惴不安。
她現在更加懼怕隊長了,已經在心中將時醉和班主任徐老師劃分為同一類人群,順手還打上了“不可觸碰の恐懼”的T0標簽。
宴昭好笑地放下手中那支用了很多年的鋼筆,轉頭去看身邊做題的小秋同學:“上海市的高考題目有這樣難麼?這可是已經一個下午了呀小秋同學。”
葉驚秋萎靡不振:“但我是真的不想寫呀宴老師。”
“如果你打定主意不參加高考其實也沒有很大問題,大可以出國讀個學位,況且基地在各個國家地區都有分部,”宴昭早已看破小秋同學本質,“但其實你也沒有那麼抵觸不是嗎?我總覺得你這件事兒似乎有點執念。”
“其實也不是對高考吧,”葉驚秋從這話中品出一點被找談話的味道,索性放下厚重的五三試題,靠在椅背上轉了轉筆。
宴昭見她這副樣子也將鋼筆歸置到一旁,開口問道:“那是?”
“對這種讀書生活的向往?”葉驚秋想了想,“高考算是這段求學之旅的句號,它對我的意義有點像古代的科舉。”
說到這兒葉驚秋拍拍腦袋,語氣不由自主地迷茫起來:“哎,我也不知道我說了什麼鬼東西。這大概是我潛意識的指引?就像、就像我要親手殺掉異獸一樣的命令。”
宴昭敏銳地覺察到小秋奇怪的語氣,說剛剛那句話時,她的神情簡直稱得上遺憾。
所以她究竟在遺憾些什麼?
宴昭壓下心中的疑問,找準時機,迅速把轉向不知名情緒的氣氛重新拉回來。
“再有兩周就是基地的周年宴,行政部已經在禮廳提前布置場地,”她指了指葉驚秋手中空白的試卷題目,開始隔空畫餅,“不如先在時隊來接你前把翻譯做了?晚上我帶你去轉轉。”
“提前謝謝宴老師!我再緩會兒就立馬去寫,”葉驚秋趴在書桌上,臉滾五三忽然長長悲鳴一聲,“我好恨秦始皇!他為什麼不能多活幾年統一全世界啊。”
但凡能車同軌書同文,她哪裡還需要學什麼英語日語法語!
“不同語言自有不同的美感,”宴昭見時隊威脅不住、獎勵誘惑不了,索性換個角度上價值勸學,“不同語境又有不同的詮釋。”
“嗯?”葉驚秋果然被吸引過來,好奇地發出個鼻音。
宴昭以為她的戰略取得初步成功,乾脆把小秋同學的試題集拿過來,抵住其中一句話:“比如這句,其實有很多種譯法。”
葉驚秋順著宴昭的目光看去,但見是五三試題頁下綴著的一行小字:no one but you.
是加拿大某位歌手的歌名,某種程度上還有點羅曼蒂克風味。
宴昭點了點書頁,語氣鼓勵:“如果是你,會怎麼解釋這句話?”
她看向葉驚秋,期望這位同學能從中體會到一絲語言的美感與留白。
但見準高三生沉思幾秒,給予最貼合她自身語境的回答:“整個班都特安靜,就你最吵。”
宴昭:“……”
隻進油鹽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