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元時節,回紇與烏月都遣了使臣前來恭賀,並呈上今年的貢品,浩浩蕩蕩的人馬暫住在襖祠,待朝覲之日結束後又小住幾日。
而這幾日,最熱鬨的就數校場比武,因回紇與烏月是遊牧民族,自然個個身形龐大氣力重,回紇與烏月在物力財力上比不過大順,自然是要在他處扳回一局,至今大順已經連敗好幾年了。
這一日,雪似乎識趣地退去,微暖的冬陽撫摸著闐安城,龍武軍校場上人滿為患,個個都探頭探腦地想要一睹為快,忽然,人群自然分離出一條小路來。
“太子殿下。”
“太子殿下。”
……
在眾人恭敬地行禮中,一名身著錦服、頭戴華冠的男子緩緩走來,月牙色的衣袍襯得他豐神俊朗,眉目間略有些嚴肅,而立之年的他沉穩內斂,秉節持重。
元夏身後還跟了一名女子,正是當朝太子妃張絮宓,她麵容姣好,柳葉眉桃花眼,一襲雪青色衣袍,裝扮素雅,卻又十分舒展大氣,臉上總帶著一抹若有若無的微笑,明豔中又帶著幾分親切。
眾人待元夏走後開始竊竊私語,皆道怕是宣和帝並不對大順獲勝抱有希望,才遣了太子來。
而元夏到場的時候,台上已經比試過一輪了,不出所料是烏月族人贏了第一場,此時第二場才開始,而這一場,是身為龍武軍將軍的衛燃出麵迎戰。
場上,一名肥頭碩耳的壯漢扭了扭手臂,不屑地望著麵前的衛燃,兩人身形的懸殊似乎讓這場比賽已成定局,可是衛燃卻不這麼認為。
待元夏入定後,擊鼓人才示意比賽開始,鼓聲一響起,那壯漢提著大刀便朝衛燃小跑來,巨大的力量似乎踏得整個武台搖晃起來,而衛燃不慌不忙地拔出長刀迎敵。
壯漢一刀劈下,衛燃靈活閃開,他知道自己最大的製勝點就是速度,眼見他極快地閃開後反手一刀,而壯漢轉身抬手一擋,衛燃半條手臂竟被震得有些麻。
衛燃不慌不忙以退為進,眼看就要被逼下武台,衛燃一手撐地,淩空騰起躲過一擊,旋即刀背拍在壯漢的手上,他下的力氣很重,壯漢吃痛地叫了一聲,大刀應聲落地。
壯漢還未來得及撿起長刀,長刀就被衛燃一劍挑開,此時台下一片歡呼,都以為衛燃將要獲勝時,那壯漢突然向衛燃橫衝直撞地過來。
衛燃心一沉,他此刻絕不能再用刀,若是傷了這人,隻能落個勝之不武的名聲,可若是赤手空拳,他也討不到個好下場。
終於,衛燃在一片擔憂聲中咬牙丟掉長刀,但好在他的速度極快,壯漢幾拳下來都近不了他的身,可比武也是個體力活,衛燃不能一味地躲避,力氣一旦耗儘,衛燃進退兩難。
終於他找到機會,用儘全力的一掌拍在壯漢的胸口,可同一時刻,壯漢的拳頭堪堪打在衛燃的鎖骨處,兩人一同飛出了武台。
刹那間,鳴金響徹,比賽結束,但兩人都落在了台下,隻能按平局算數。
元夏略微鬆了一口氣,儘管是平局,但也比連輸兩場的顏麵好得多,隻是最後一場要派誰上,問題橫亙在元夏麵前。
“下一場,可有哪位願意上?”元夏鎮靜道。
眾人麵麵相覷,第一場毫無懸念地輸掉,第二場哪怕是戰功赫赫的衛將軍也隻打了個平手還受了傷,這第三場……
元夏與人群中的江端對視了一眼,可江端也無從推薦,隻輕輕搖了搖頭。
元夏忽然有種不祥的預感,但他表現出來的卻要鎮定許多,他往台下掃去,哪怕他點一位武功並不太好的人也比無人出戰好。
忽然,台下一聲“我來”不輕不重地響起,剛好夠元夏聽見,元夏眼前一亮,忙望去。
就像方才簇擁元夏那般,人群又漸漸分離出一條小路,隻見蕭揚緩緩走來,臉上並無過多的表情,身邊有人疑惑的,有驚訝的,也有欣喜的,蕭毓與沈回溪二人甚至還在不遠處不顧旁人眼光地為蕭揚搖旗呐喊。
方才在蕭毓和沈回溪的輪番轟炸下,蕭揚才勉強提起些興致,他一貫不太喜歡這種比武場,以往這個時候他要麼在巡視六軍,要麼就和秦臻在平康坊飲茶聽曲。
一大早他不情不願地被蕭毓從梁國公府拽出來,剛開始還一切正常,直到衛燃打了個平手,蕭毓就開始聯合沈回溪攛掇蕭揚,蕭毓一向也是不喜歡衛燃,說的難聽點,衛家的人他都不喜歡。
元夏見蕭揚主動請纓,心中緊繃著的弦算是微微放鬆了些,隻見他微笑道:“既然如此,那便開始吧。”
蕭揚經過衛燃身邊時,看見衛燃捂著受傷的肩,緩慢地走著,他全然不顧衛燃的眼光,走過他身邊時,輕飄飄撂下一句“沒出息。”
“你……”,衛燃麵色鐵青,一聽便來了氣,但骨折的疼痛疼得他說不出話。
江端望著蕭揚,微皺了皺眉,抿著唇不知在想著什麼,而一旁也來湊熱鬨的韓忱瞥了眼江端,見江端沒什麼反應便放心了。
蕭揚踏上比武台時,烏月也派了另一名武士,這人與方才的壯漢頗有些不同,體型相比之下並不魁梧,一頭卷發,常年風吹日曬下蜜色的皮膚泛著紅,眼眸深邃卻又帶著幾分狡黠,看樣子是個難纏的家夥。
“赫爾古汗,請賜教。”
這名烏月人用著略顯生硬的中原話禮貌地向蕭揚行禮,而蕭揚也俯身行揖表示回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