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眾人皆以為隻是一次平常的朝會,不料甫一上朝,宣和帝臉上如陰雲密布,手中的一紙密信更是撼動整個朝堂!
隻聽宣和帝聲音微顫,仿佛十分生氣,“濮州出事才沒多久,益州也不安生,這朝堂千百官吏竟無一人上書此事!”
登時宛如一道驚雷落於殿上,眾人麵麵相覷,儘管多數人一頭霧水,卻仍大氣都不敢出。
“若非刺史連夜上書,朕連一方百姓正遭受如此磨難都不知!而你們高坐明堂,卻不顧百姓安危,私賣官糧,沆瀣一氣,竟令益州餓莩滿地!”
宣和帝一番話猶如晴天霹靂響徹在每一個人頭上,登時朝堂沸騰,交談聲鵲起。
前段時間蕭揚回京之際,宣和帝便對濮州上了心,一番緊密調查下竟又牽扯出益州,於是宣和帝暗中令刺史徹查,沒想到真揪出不少貪官汙吏。
他麵色鐵青地望著殿下眾人,有的震驚萬分,有的驚慌失措,他輕緩了口氣,又道:“鐘愛卿,你道如何?”
猝不及防被宣和帝拎出來的臣子十分驚恐,連滾帶爬地跪於朝堂上,嘴唇哆嗦著道:“回……回皇上,臣……臣不知情啊……”
“是嗎?”宣和帝冷笑一聲,“既然如此,來人,讓鐘愛卿下去好好回想一番。”
語畢,一位重臣便在眾人的驚愕中被生生拖下殿,留餘人驚魂未定。
尚書令徐沛穩了穩心神,勸諫道:“皇上,此事牽涉重大,萬不可貿然行事啊。”
孫景山亦勸道:“皇上,此事須謹慎為好。”
宣和帝神色未變,“怎麼,你們也要懷疑此事真假不成?”
孫景山與徐沛兩人向來水火不容,如今卻不由得相視一眼,難以啟齒。
忽然,蕭揚叩首道:“皇上,兩位丞相所言極是,濮州一波剛平,此時大動乾戈是為不妥,理應繼續審查,斬草除根方為上計。”
眾臣連聲附和,即便兩袖清風之人,也都懸著一顆心,生怕陰晴不定的宣和帝哪天就怪罪到自己身上,先前幾乎滿門全滅的顧氏與林氏便是個先例。
隻見宣和帝未再動怒,臉色反而和緩不少,“眾愛卿所言,朕自有分寸,既然此事重大,眾臣當責無旁貸,查個水落石出。”
蕭揚道:“皇上放心,有戶部與吏部的眾位大人在,定不會有任何差池。”
反觀戶部與吏部二位尚書腹誹了蕭揚幾句,終是不得不在宣和帝麵前連聲許諾。
“既然如此,”宣和帝聲色俱厲,“那就請諸位早日給一個交代。”
眾人就眼睜睜地看著皇帝與蕭揚一個唱白臉一個唱紅臉,原以為今日宣和帝將嚴懲重罰,卻不料他懲一儆百,當他們思考如何明哲保身時,一場危機似乎就在不經意間悄然略過。
可也不知是否是在擔心被出賣,不乏有心虛之人提心吊膽,伴君如伴虎,誰也不曉宣和帝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罷朝後,宣和帝留下中書令等大臣及幾位皇子。
宣和帝將手中書信遞給晁信,晁信心領神會地轉身下階,又遞給了元夏。
“太子,你如何看?”宣和帝不緊不慢的聲音響起。
元夏簡單掠過書信上的字跡,麵色微微凝重,“益州此事……不光是地方官員需要嚴查,京中但凡有牽連的官員都應當盤查。再者,此事定已存在良久,才會露出蛛絲馬跡令人察覺。我認為今年可趁殿試之際,重新選任地方官員。”
宣和帝沒吭聲,但和緩的麵色依稀透出他較為合意。
忽然,一旁許久不曾出聲的元曄道:“那先前濮州一事是否也需細查一下?畢竟兩者皆屬要地,萬一之間存在某些千絲萬縷的關係,貪汙可不是小事。”
元曄輕飄飄的一番話令殿下多數人都不由得變了臉色,濮州……曾經可是太子殿下統軍之地之一,元曄此意無非是含沙射影元夏曾經舊部或有奸佞,豈不就是太子用人不當之罪?
且不說先前濮州出事,元夏折了不少精力進去,才將這一波平靜下來,若再牽扯進益州一事,怕是一波又起,其中的變數誰又能知呢。
但見元夏神色如常,道:“譽王此話有理,濮州確實還須再查,待明年殿試過後,濮州的官吏也該挪挪位了。”
元曄不曾想元夏竟這般爽快,輕易就欲將自己曾經的舊部調離,這種賠了夫人又折兵的事,元夏怎會主動提出?
可正當元夏與元曄暗中博弈時,兩位素來政見相異的丞相也各抒己見,爭論得麵紅耳赤。
孫景山道:“太子所言極是,農乃國之根本,貪汙之人當是不可饒恕,更替官吏一事應早早提上日程,依臣之見,其中相關規章也該改改了。”
徐沛冷笑一聲,“孫相之言,無非還是提變法一事,益州可不比濮州,江波湍急,哪能說開渠便開渠。”
孫景山不疾不徐道:“我半句為提變法二字,徐相又是從何說起。再者,解決了它地之危,亦能緩解益州急情。”
“簡直荒唐,你當節度使與刺史毫無作為不成?”
“你……”孫景山被徐沛氣得不輕,“我懶得同你說,簡直固步自封,毫無遠見!”
“孫居泰,”徐沛氣衝衝,“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揣著什麼糊塗心思,征夫勞民豈不是拖累大順!”
餘下眾人就眼睜睜地看著兩位丞相你一言我一語,爭得臉紅脖子粗。
隻見宣和帝眉頭一皺,道:“你們倆都少說幾句。”
徐沛和孫景山這才憤然噤聲。
忽然,蕭揚上前一步道:“皇上,臣有一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