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端真誠道:“我不跑,難不成等著你來找我算賬。”
蕭揚心道也是,最後在他萬般保證下,江端才半信半疑地挪了回來。
但就在江端準備坐下來的那一刹那,某人卻言而無信,隻聽“嘩啦”一聲,湖水又偷襲了他。
“蕭靖平!”江端迅捷地爬起來。
蕭揚哈哈一笑,全然不顧江端的悲憤,“好了好了,不逗你了,真的不潑了。”
但江端仍直挺挺地站著,不願再坐在蕭揚身側,蕭揚也不強迫他,他撐著臉頰認真地望向江端,眼底帶笑,仿佛覺得這般才像江端自己。
待鬨夠了,兩人方靜心回想起剛才的事來。
“你猜,那火藥究竟是何人放的?”
江端麵色微微凝重起來,“我不知道,但想必是為了怕我們發現什麼,便先下手為強,想死無對證。”
“沒錯,我也如此認為,”蕭揚讚同道,“但裡麵究竟有什麼秘密,你我也不得知,不過想必跟此番事故有關,可這人是何時埋伏在裡麵的,這倒讓人匪夷所思。”
江端想起了方才他拾撿到的東西,他本想拿出來仔細看看,但礙於蕭揚,他決定還是先行隱瞞。
蕭揚凝視著平靜的湖麵,道:“不過我有懷疑,此番事故發生的地方應是不止挖到下層,上方的礦層應該也被挖掉了。”
江端順勢道:“唯有此才能說明支護架未斷的情況下,礦層先行崩塌。”
蕭揚點點頭,而此時,不遠處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兩人同時轉頭望去,隻見一行士兵正沿山道尋找著什麼,嘴上還不斷呼喊著,顯得十分焦灼。
蕭揚眯縫著眼細細看去,為首之人赫然是沈回溪!
蕭揚笑著起身,朝江端道:“彆緊張,老熟人了,估計是在找我們。”
江端沒見過沈回溪,但也有所耳聞,聽蕭揚這番話,心中便鬆懈了。
而沈回溪發現兩人後,急忙奔來,還未至跟前便已聽見他的聲音。
“礦場這麼大,你們倆可讓我們好找。”
蕭揚道:“你們怎麼來了?”
沈回溪道:“幾位大人見你們遲遲不上來,腳下的平巷突然開始顫動,怕你們出事,便派人來找,不過你們在下麵怎麼了,搞出這麼大動靜。”
蕭揚抱臂笑道:“小事,待會同你講,當務之急是送江常侍回去治傷。”
沈回溪與蕭毓一樣是個驕橫性子,加之年紀小,他在蕭揚麵前渾慣了,幾乎不行禮,蕭揚倒是不在意,但畢竟江端不似蕭揚,他來時幾乎將江端忽略掉,此刻他良心發現,覺得還是有些失禮。
沈回溪匆忙朝江端行了一禮,“方才沒注意常侍,實屬抱歉。”
江端搖了搖頭,示意無礙。
沈回溪上下打量了番江端,“常侍是哪受傷了?”
江端微微抬起手,“小傷而已,不礙事,我自己處理便好。”
沈回溪剛想說“好”,卻不料蕭揚一個眼神就讓他將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
沈回溪隻好道:“我還是陪常侍一塊去吧。”
江端望著沈回溪近似懇求的神色,也不好過多推辭,道:“那麻煩長史了。”
沈回溪忙擺手,“不麻煩,瞧您哪的話。”
回去的路上,沈回溪一貫嘰嘰喳喳地跟著蕭揚身邊,直到一行人入了城門,蕭揚才終於忍不住讓他把嘴閉上。
沈回溪訕訕閉了嘴,但望著一旁安靜的江端,忽然眼神又充滿了真摯,他想,常侍這般溫柔的人,應當是不會介意自己滔滔不絕地講最近的趣事。
但他什麼心思是蕭揚不知道的,以前他一個眼神蕭揚就明白他要闖什麼禍,隻見蕭揚毫不留情地在他腦門上彈了一下,“少打擾人家常侍,待送常侍看完傷,趕緊滾回神策軍,實在找不到人聊,就把蕭毓拖出去。”
沈回溪心想那也成,便乖乖送江端看完傷,卻不曾想,前些日子又犯了錯被罰抄書的蕭毓正愁找不到人替自己抄,沈回溪剛一去,便被蕭毓抓著抄書。
而江端同蕭揚道彆時,隻見蕭揚乾淨利落地翻上馬背,他仍是那副見誰都笑的模樣,道:“我還記得上次常侍邀請我去你院中坐坐,不知常侍是否還記得?”
江端一怔,回想起那日他與秦臻搜查到椒溪院,“自然記得。”
“等哪日我得空,常侍可得備好茶等我。”
“好。”
江端回答地很乾脆,蕭揚心滿意足地道了聲“回見”,便揚長而去。
而待應下了蕭揚的話,江端忽的覺得有些奇怪,似乎無形之中他對蕭揚不像往常一樣疏離,仿佛真就像尋常朋友般地邀約彼此。
雖然先前兵部司庫一遇,兩人都不愉快,但在之前的上元宴會與薦福寺中,他卻又真真切切地感知到這人的真情,平巷裡他將生的機會先讓給了自己,江端的心弦仿佛被一隻無形的手輕輕撥動,如平靜湖麵驟然生風,漾起細細漣漪。
就像那日兩邦會武,他在蕭揚身上仿佛看到曾經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