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 寄君青蘭花,惠好庶不絕。……(1 / 2)

長亭宴 江南無書 4151 字 9個月前

椒溪院。

月上枝頭,萬物歸於寂寥,房間裡燃起了燭燈,在雪白的窗紙上映出昏黃的光暈,孤燈案牘上,一枚骨牙靜靜躺著,上麵獸皮纏繞成結,骨牙上還刻有劃痕,仔細看來,依稀像是某種文字。

而這種文字,江端認得,是烏月人的文字。

大楚尚存之時,他曾經偷溜出府扮作商人,與商隊一同北上,他走過重巒疊嶂下的江海、穿越冰天雪地的小村,也曾奔跑在一馬平川的草原,期間他見過回紇人、烏月人甚至吐火羅人,他雖不會外邦話,但好在他聰明且記憶力好,長時間的相處下他也能與之簡單交流。

不曾想,自己曾經肆意遊玩的經曆會在今日派上用場。

在賈孟虛府中搜出與烏月人的通信時,他便已深感不妙,外賊可防,家賊難防,烏月向大順伸出的手恐怕已達腹地。

他之前隻將心思放在內亂上,卻忘了外患,能夠撬動整個大局的事情少之又少,而外患便是其中之一。

兵馬糧草、錢權交疊,他不知道元夏的網何時收攏,宛如溺水的人不知何時才能等來營救的船艘,儘管他深知糧食一事查不到元夏頭上,可養兵之事終究瞞不過太久。

回城路上,蕭揚就已將平巷裡發生的事告知了閆嵩木與楊準,兩位大臣麵色鐵青,即刻便欲稟明聖上,而剩餘之事,蕭揚與江端並不打算插手,該處理此事的人自會處理,蕭揚雖然一貫喜歡橫插一腳,但端午將近,宮中宴會已開始準備,他也沒那個閒心。

闐安近來風雨飄搖,暗流湧動,趁著端午節至,殘破的外表也該添些和諧的氣息。

譽王府內,一名頭戴帷帽的白衫女子在侍衛的引領下款款而至,她步履輕盈,儀態萬方,雖不見真容,但也令人遐想其絕色。

侍衛向元曄通報後,女子進入房中,她端莊地朝元曄行禮後,才緩緩掀開帷帽,露出一張冷豔的麵容,眼波流轉間透著一股雪中紅梅的孤傲,一身素衣也難掩她的風姿。

元曄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頓了須臾,莫名覺得有幾分熟悉,卻仍是冰冷無情地開口,“你就是他們推薦上來的人?”

女子不卑不亢道:“是。”

元曄微蹙眉頭,似乎見她是個女子便有些不放心,“叫什麼名字?”

“姬羽蘇。”

元曄聽見這個姓氏後,腦海中仿佛打開了一扇記憶的大門,他眼眸中終於有了幾分神采。

“河陽姬氏?”

“是。”

元曄話中存了幾分懷疑,“河陽姬氏不是早就被誅九族了嗎?”

姬羽蘇麵上不見波瀾,仿佛已經習慣了他人的懷疑。

“幸得曾經搭救過的人掩護,民女與父親才得以存活於世,而民女的父親乃是姬濤,想必殿下有所耳聞。”

元曄何止耳聞,昔年“北姬南顧”的聲名響徹在外,北方的河陽姬氏,南方的永寧顧氏,皆是以才學出名,姬濤更是一手創辦了峨山書院,來此求學之人數不勝數。

前朝峨山之會,一場儒道之學的口辯,也是兩家聲名鵲起的開端,卻因姬氏支持的前朝三皇子在雍景之變中落敗,河陽姬氏被宣和帝下罪,以誅九族作為收場,至於永寧顧氏後來也未能全身而退。

“父親才學皆托付我身,望殿下成全。”

元曄深深地看了一眼姬羽蘇,“你想要什麼?”

姬羽蘇對上元曄審視的目光,仿佛勝券在握一般,堅定道:“我助殿下奪得皇位,而殿下要保我姬家光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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仲夏來臨,一場雷雨過後,積雲散儘,天虹橫亙於天際,空氣中夾雜了些潮濕泥土的氣息,清風微涼,闐安城宛如被清洗了一番,而端午已至,家家戶戶艾草懸掛,備好菖蒲酒。

此時京城的女子們喜歡在身上佩戴五色絲線編成的彩帶,因為民間流傳這種彩帶可以延年益壽,其也被稱作“長命縷”,很多人也會將此送給自己的心上人。

宮中每每端午便會趕製出許多粉團粽子,讓人們用小角弓射,誰射中便是誰的,宮中這時便甚是熱鬨。

當裴姝連射中三個粽子時,連蕭玉言也忍不住讚賞,道:“果真是虎父無犬子,郡王驍勇善戰,連女兒也這般非凡。”

裴姝隻垂眸答道:“謝皇後。”

裴嫣立於一旁,由衷地為裴姝歡喜,她自幼身體便不好,即便有心想同父兄學些什麼,也力不從心,見裴姝這般為裴家添光,她也自是欣喜的。

但也不乏有世家貴女嫉妒裴姝如此受重,裴家嫡女她們不敢刻薄以對,便將矛頭對準他人,隻聽燕國公孫璋之女孫芸瑤捂著嘴輕笑一聲,意味深長道。

“姐姐這般卓爾不群,也不知這做妹妹的,怎麼就如此木訥平庸呢。”

裴嫣知是孫芸瑤在說她,麵上一熱,卻也默然不語,她緊張地望向裴姝,而裴姝隻是漠然地看著她。

周圍一眾貴女也看熱鬨般頻頻交換眼神,但最終目光都是落在裴嫣臉上。

“果然庶女便是庶女,與嫡出的自是不同的,”另一名女子附和著孫芸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