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 寄君青蘭花,惠好庶不絕。……(2 / 2)

長亭宴 江南無書 4151 字 9個月前

卻不料,許久不曾出聲的裴姝突然開口道,“我裴家向來對待嫡庶一視同仁,李姑娘這番話倒是在說我裴家苛待女兒。”

李姓姑娘麵色漲紅,她隻是想奉承孫芸瑤的話,未料及一向清冷孤高的裴姝話出如此,但礙於裴家勢大,她也不敢再多說什麼。

最後還是蕭玉言出麵緩解,“行了,寒木春華,各有所長,裴二姑娘自幼體弱,身手不比大姑娘,但論女紅,在座各位又有幾人能比得過?”

眾人聽聞皇後此言,便是知曉她在維護裴家,畢竟皇帝雖忌憚裴家,但終歸是要為自己所用,皇後關照裴家女娘自然也是情理之中。

孫芸瑤即便是孫家人,但也不敢公然與皇後分庭抗禮,加之長姐孫荷迎瞪了她一眼,她便不再多言。

此會結束後,裴姝領著裴嫣往外走,裴嫣望著裴姝一言不發的背影,以為她生氣了,輕輕拽住裴姝的衣袖道:“阿姐……”

裴姝聞聲腳步一頓。

“阿姐,我……我方才是不是給裴家丟臉了?”

裴姝緩緩轉過身,示意婢女宮人退下,她望著裴嫣,冷靜中又依稀帶著幾分不忍。

“阿嫣,”裴姝聲音低沉,宛如古琴哀音,入耳時帶了幾分悲傷,“過不了多久我就要嫁去衛家,屆時你孤身一人伴在公主身邊,若是有人趁公主不在欺負你,你難道就這般任人欺侮?”

她深知裴嫣性子過於軟弱,而自己不能永遠陪伴在她身邊,所以她故意疏離裴嫣,想讓她真正地獨立成長起來,可她也知道,這十幾年來裴嫣對她過於依賴,待她嫁去衛家,裴嫣又該如何?

她是嫡女,在外撐的是裴家的麵子,她自幼謹言慎行,琴棋書畫樣樣精通,教他人挑不出一點錯,連自己的婚姻都將成為他人橋梁,她從未能為自己而活,所以她希望裴嫣能平安喜樂,帶著她的這份希冀和自己心愛之人共度餘生。

“我……”裴嫣囁嚅,“對不起,阿姐。”

“你是裴家的人,誰欺負你便是欺我裴家京中無人,”裴姝拉過裴嫣的手,“你記住,你不需要和誰說對不起,之後若有人欺負你,你隻管反擊回去,我和父兄都是你的後盾,裴家手握重兵,不長眼的才會辱你。”

裴嫣低聲道:“我知道了,阿姐。”

裴姝心中歎了口氣,她知道自己說的不過都是些空話,也許隻有等到某些時刻,裴嫣才能真正成長起來。

端午宮宴之時,韓忱伴其嶽丈,宋哲卿品階不夠,便拉著兩三好友出門喝酒,剩下江端一人獨往宮宴去,周圍三五成群,他形單影隻仿佛與這世界格格不入。

忽然迎麵一輛馬車上下來一人,一身深藍色的長袍,腰間佩戴著一枚雪白色的玉玦,長身玉立,夜風吹得他青絲微揚,他不甚在意投向四周的一眼,矜貴與傲氣渾然天成。

身邊人不少看見他,便主動湊上來行禮問候,他敷衍地點點頭,懶得應付這些虛假的笑容。

忽然他眯縫著眼睛朝江端望來,兩人眼神交彙的那一刻,這人便朝江端走來。

“世子殿下。”

蕭揚笑了笑,“常侍與我也算是生死之交了,還這般客氣。”

江端眼底也帶了些笑,“禮節不可忘。”

“你傷勢如何了?”

“已經好了,謝世子關心。”

本是客套的話,但兩人之間的氣氛已顯然不似從前般僵硬虛偽,言語間也多了幾分閒適。

兩人並肩走在宮道上,聊著近來的一些事情,蕭揚倏地想起什麼,他從身上摸出一隻用五彩絲線編織的手環。

“蕭毓這幾日在府裡搗騰,我閒來無事也陪他做了一個,我也沒什麼用,送給你了。”

江端看著靜靜躺在自己手心的手環,編織的人似乎並不熟練,歪歪扭扭的絲線纏繞在一起,倒有幾分小孩子的手藝。

江端看著簡陋的手環不由得一笑,蕭揚卻皺了皺眉,“不喜歡啊?不喜歡就還給我。”

江端也不拂他心意,抽回手,“既然是世子的心意,我便收下了。”

蕭揚滿意地轉過頭,“不過端午一向有好友間互贈禮物的習俗,也不知道常侍有沒有什麼送給我的。”

江端倒還真忘了此事,誠懇道:“我給忘了,不過……我身上有把小扇,是前些日子剛買的,買回來後我作了些畫在上麵,如果殿下不嫌棄……”

還未等到江端說完,蕭揚便道:“自然是不嫌棄的,能得到常侍的畫作,多少人羨慕不及。”

江端想起上次蕭揚為他一擲千金,溫聲道:“世子上次揮手便是一千金,得那應酬之作實屬有些虧,若殿下喜歡,我居所還有些字畫,殿下有空可來挑挑看。”

“好啊,”蕭揚接過江端的扇子,徐徐展開,扇麵上幾束蘭草清幽,栩栩如生,似清風從空山幽穀中緩緩而來。

蕭揚妥帖地收好小扇,與江端共往麟德殿去。

正所謂“寄君青蘭花,惠好庶不絕。”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