譽王府。
元曄攥著手中的信紙,臉色隨著目光的逐漸下移而變得略顯蒼白,姬羽蘇見狀不對,詢問道:“殿下,可是出什麼事了?”
元曄挪開目光,抬眸望了她一眼,“咱們千算萬算,卻沒算到,元子蘇這麼快就已經屯好兵馬……”
姬羽蘇隻驚訝了一瞬,但旋即又恢複正常,仿佛早有預料一般,“所以上次我提醒過殿下,如今莫要與太子殿下背道而馳,與其合才是上策,上次他既然能遣人與殿下說謀,想必他一定有信心殿下不會拒絕。太子坐鎮東宮,後有皇後扶持,而韓王身後是太後,孤軍奮戰本就落後一步。”
即便德妃養育著元曄,可她母家勢微,能帶給元曄的利益微不足道。
“可你說,此事若是被皇帝知曉……”
姬羽蘇麵色凝重瞧他,說出的話似乎是在提醒他,“可是哪怕東宮易主,也輪不到殿下。”
姬羽蘇向來說話直白又一語中的,元曄也心知肚明她所言正確。
“但本宮在想,皇帝是真的一點都不知曉嗎?”
姬羽蘇沉思須臾,“或許知曉,隻是尚未有舉動。”
元曄冷笑一聲,道:“若是如此倒也好,咱們坐山觀虎鬥。”
這本是二人的猜測,可不久後發生的一件事卻無形之中印證了這個猜測。
九月末,原本疑點重重的官糧私運一案背後的真相忽然有了眉目,據北境的探子來報,之前莫名其妙消失的官糧竟在通往烏月的道路上被發現。
一時之間,朝堂眾臣震驚竟有如此通敵叛國之人,因消息是從宮中傳出的,想必是宣和帝手下之人查出,如此一來,這件事的真假已不必再論。
烏月這麼多年遲遲不敢與大順再挑紛爭,很大一部分原因便是糧草不足,不足以支撐戰爭的消耗,如今有人私運官糧予烏月,無疑是通敵叛國的死罪,究竟是何人敢冒如此風險置大順於危險之地?
更令眾人震驚的是,這次不僅是官員,不少富商大賈被接連抄家,官商的醜陋交易在頃刻間就被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況且這幾年天災人禍的影響,許多平民連吃飯都成問題,可這些人卻身揣數千金萬鬥米,甚至還不願意布施一點。
由於單於都護府由元曄統領,儘管元曄大多待在闐安,但此事他定脫不了乾係,沒有通敵叛國的罪名,也有用人不當之罪。
突來之禍打了元曄一個措手不及,此罪他辯駁不了,隻能忙不迭前去宮中領罪,並辯清自己與糧食私運一事並無乾係。
陳門詩案的黑雲仿佛就在昨日,當初牽連者甚多,宦途從雲端一朝墜入穀底已是輕的,重則牽連赴死。這無疑是給眾人留下了不小的陰影,都怕自己某個微不足道的舉動與罪魁禍首有所牽連。
是日,元夏聽著屬下報上近來被押入獄的官員名字,每念一人,元夏身上的冷意便重一分。
“長琴,你聽聽,”他忽然笑了聲,“這其中有幾人不是我們的人……”
江端冷靜道:“若沒猜錯,皇上可能早就猜出殿下的預謀。”
元夏負手而立,望著秋風蕭瑟的庭院,冷笑道:“且不說他試圖一點點削弱我的羽翼,高啟雲突然回京不就是為了給我們這些人一點警示嗎,可他以為他把西北軍握在手裡,就能把半個軍權收入囊中……”
元夏的聲音戛然而止,似乎是覺得說得多了,而一旁的江端思索著他的話,察覺出有些不對,“殿下的意思是……”
莫非西北軍實權不在宣和帝手中?
“此事你不必管,你隻須穩住賈孟虛那邊,咱們的計劃可能要提前了。”
“是。”
元夏既然不想說給他聽,江端也隻能閉口不言,但他想不明白,西北軍的實權若是不在宣和帝手中,還能在誰手中?蕭家人都在闐安,如今的統帥雖是高啟雲,但也隻是個虛名,沒有冊封,一言一行都在皇帝的掌控下。
江端思考良久,翌日待他處理完中書省的事務後,便踏上了與椒溪院相反的路。
梁國公府,蕭揚正悠閒地躺在竹榻上,閉目享受著秋日不多的暖陽,而銀狼趴在一旁,閉著眼似乎也沉沉睡著。
聽見動靜,銀狼睜開眼,猛然直起身,瞧見是江端,它的目光就一直落在江端身上,卻沒有露出半分的凶性。
蕭揚也聽見動靜,緩緩睜開眼。
“蕭大世子好閒心,”江端人未至聲音卻已傳來,“我在中書省忙得焦頭爛額,蕭大世子在府裡曬太陽。”
蕭揚笑著起身,“畢竟京中都傳蕭世子是個風流浪子,擔不起蕭家大業,以後蕭家落敗,還不得靠常侍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