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果 萬般皆是命,半點不由人。……(1 / 2)

長亭宴 江南無書 3627 字 9個月前

從京城闐安到西北,一路上樹木的枝葉愈發稀疏,道路也愈加寬闊,但初春的綠意也已蔓延至西北,乾枯的樹枝上孕育出新的幼葉。

或許是有太後的暗中乾涉,押送元柏的隊伍說不上是押送,元柏衣冠整潔高坐馬上,後方的車上載滿了衣飾財物,一副派頭倒像是北上巡查。

元柏從未遭過如此磨難,一路都憋著一股火,因著皇室的體麵,他並未戴上鐐銬,也算是全了他的體麵。他本一心期望著太後能半路相救,畢竟太後指望的是他,但反叛一事不容小覷,緊要關頭她也需明哲保身。

但經此一事,也不知太後是否還會留他這枚棋子。

元柏沒有想過這一點,但他咽不下這口氣,分明他什麼也沒做,反而被扣上一頂反叛的帽子,元曄的臨陣變卦也令他恨得牙癢,若不是元曄,或許就不會給元夏可乘之機。他暗下決心待他回京之日,一定要將他所有的恥辱通通返還在他們身上。

黃昏時分,天邊燃燒著緋紅的火光,映襯在每個人的臉上,像披了一層金輝,此時護送元柏流放的隊伍距離最近的城池還有五裡。

此時隊伍正穿過城外的一片樹林,準備加緊進入城中,卻不知危險已經悄然埋伏在暗處。

像是被什麼東西擊中似的,元柏座下的馬忽然嘶鳴一聲,前腿一彎徑直連人帶馬狠狠地摔在地上,元柏躲閃不及,整個人毫無防備地摔下來。

突來的變故讓護衛警惕起來,忙不迭地去看元柏是否有事,一片混亂之際,似乎有什麼溫熱的東西濺在元柏臉上。

元柏嚇了一跳,不由得罵了一句,他忍著手臂巨痛抬頭望去,一柄沾著鮮血的橫刀赫然橫在眼前,順著握刀的手一路朝上看去,一名頭戴黑色帷帽的男子正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元柏驚覺不妙,那人刀上明晃晃的鮮血令他不寒而栗,他慌忙朝後避去,大喊著讓人保護他。可男子的功夫極高,一擁而上的護衛無法將他製服,那人在刀光劍影中遊刃有餘,一柄刀在他手中顯得鋒不可當。

元柏捂著手臂打算趁機從混亂中逃離,可還沒走出幾步,一柄染血的刀憑空出現般驀地架在他的脖子上。

“你……你是何人?你可知道我乃大順的皇子,你若是殺了我……”元柏僵著脖頸,雖然言語威脅滿滿,可底氣還是不足。

可元柏還沒說完,那柄刀離他的皮肉又近了幾分,脖頸上兀得現出一道血痕,元柏不由得噤了聲。

隻聽那人冷笑一聲,伸出一隻手摘下帷帽,“元柏,昔日我族人儘數死在你們的刀下,留我之時怕是沒想到有一天這把刀會架在你們自己的脖子上吧。”

元柏自認為沒什麼仇家,也從未滅過誰一族,聽聞此言既害怕又惱怒。

“你在說什麼,我何時滅過誰家族人了?”

“不,不止你一個,是你們整個元氏。”

元柏試圖轉過頭來,想瞧一瞧這人是何模樣,當他挪動一點後發現這人並沒有再將刀逼近一寸,於是膽子大了些,緩緩僵硬地轉過頭。

看見來人略顯熟悉的麵容,元柏迅速在記憶中搜尋,他很少與江端見過麵,他也不屑於記住這樣一個與他毫無乾係的人,不過多少還是有些印象,隨後便漸漸想起來。

“是……是你……”

江端微微一笑,“這是記起我了?那正好,我也告訴你什麼叫做血債血償,免得你死不明白。”

天光漸隱,江端的麵容陷在在昏沉的微光裡,嘴角的微笑仿佛是無數根刺,深深紮在元柏身上,四周的血腥味更是讓他恐慌,十分驚懼地看著眼前人。

“殺你父母的又……又不是我,冤有頭債有主,你去找他們啊!”

“所以我殺了衛燃啊。”

元柏聞言呆愣住,衛燃正是昔年破楚的先鋒,他死的不明不白,當時令不少人唏噓不已,沒想到他居然是死在江端手中,他更難想象這三兩年江端在闐安究竟做了多少謀劃。

“你……你要是殺了我,太後和父皇一定不會放過你的!”

“你不必提醒我,”江端看著他,“我與元氏一族不共戴天,接下來就該是你們了。”

元柏還想掙紮著想逃,可怎麼逃得過,他死時,仍舊雙眼圓睜,和遍地染著血汙的屍體躺在一起,仿佛十分不甘心。

此時黑夜已然降臨,宛如一頭野獸吞沒了所有的光,周遭安靜地隻聽得見江端自己的呼吸聲。

他不喜歡黑夜,曾經有無數個這樣安靜的夜晚,他輾轉難眠。閉上眼,那些呼喊聲、求救聲便不斷地浮上來,從耳朵裡鑽進他的心,剜得他生疼,仿佛在提醒著他,他是怎樣從屍山血海裡爬出來的。

三年前死在長樂宮漫天火光中的人本該是他,可最後活下來的人也是他,並且隻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