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江端瞧他不像是一點都不知道的樣子,既然李南福不願意講,他也不多問。
“你剛回來,可曾聽說了梁國公府的事?”
“你說的是蕭家三郎迎娶姬氏女一事?”
“沒錯,”李南福好奇道,“原以為姬家人都死光了,沒想到還有個活的。皇上居然也未怪罪,反倒糾結當年的罪罰過重。”
江端沉思良久,而李南福見他不說話,道:“怎的,你覺得有什麼不妥?”
江端笑笑,道:“皇上的決定自然有他的道理,我們怎可以妄加揣測。”
李南福瞥了他一眼,似乎覺得江端此人胸無大誌,太謹小慎微了些。而一番互相試探下來,江端自然知道他心裡想什麼。
但如今的李南福自然不敢拆掉他這座橋,他也從未相信過江端,他這宮裡待了這麼多年,什麼鬼怪他沒見過,若不是想爬得更高,他怎會願意和江端待在一艘船上。
兩個人各懷鬼胎,卻也都不去戳破對方的心思,讓這場虛偽的博弈僵持不下。
過了一會,李南福道:“過幾日是中元,聽聞皇上有意讓諸官赴薦福寺誦經禮佛。”
江端道:“諸官祈福誦經,也是為大順著想。”
李南福道:“可你知道此番禮佛,皇上還與誰一同去嗎?”
江端道:“誰?”
李南福意味深長道:“太皇太後。”
江端心中了然,輕聲道:“這一去,怕是回不來吧。”
“常侍聰明,”李南福笑道,“過去太皇太後給太上皇使了多少絆子,皇上想必也是顧忌這一點。”
“可是……”江端遲疑片刻,“以她曾經的做派,會甘心離開嗎?”
忽然江端像是明白什麼,他看著李南福,他總算知道對方為何如此著急,李南福是怕太皇太後一離去,自己也要伴駕隨同,屆時再想回來都無可奈何。
“甘心是不可能的,”李南福眼神陰沉,“這幾日太皇太後已經對外稱病重,不便見人,可長此以往終究不是辦法,若皇上鐵了心想鏟除她手中的勢力,我們又能改變什麼呢?”
江端道:“既如此,其實也不必急於這一時半會,皇上之後大有需用你的地方,何必如此著急。”
李南福輕笑一聲,道:“常侍還真看得起雜家。”
江端道:“如今朝堂的血被換了一小半,待太皇太後一走,那些與之攀附著的舊臣想必也會著急起來,屆時新舊臣子之間怕是也會起爭執,皇上操心的事還多著呢。”
李南福道:“兩黨博弈,新舊之爭,這朝廷還真熱鬨。”
江端慢悠悠道:“再熱鬨也跟我沒關係,安生過活總歸是好事。”
李南福自覺有些無趣,皮笑肉不笑地回道:“你總是這樣,也不願多爭一爭。”
“為何要爭?”江端輕一挑眉,“有時候爭來爭去最後反而自己栽一頭。”
李南福道:“你怕不是作壁上觀,等著坐收漁翁之利吧?”
江端道:“哪的話,我一亡國之徒,有一命在世已是不易。”
江端說話滴水不漏,李南福幾拳像是打在棉花上,但他又不好發作,道:“莫要妄自菲薄,你走到現在,總歸是有些本事在身上。”
“謬讚了。”
幾番交談下來,李南福也毫無食欲了,兩人簡單聊了幾句,他便稱還有事先走一步。
李南福走後,江端倒了一杯熱茶,茶氣氤氳,漂浮著的零星茶葉如一扁小舟。
小舟擱淺在丹湖邊,仲秋的湖麵如鏡,偶爾秋風掃過湖麵,落葉隨著水波緩緩蕩起。
李南福走在湖邊,不慎被人狠撞了一下肩膀,他剛想罵出口,卻不料失了重心,一個趔趄“撲通”一聲落入水中,落水前他感到小腿突然一痛,像被什麼東西擊中,落水後整條腿麻木不動,完全使不上勁。
江端剛端起茶杯,卻被杯壁燙了一下,手一抖,茶杯應聲掉落在桌上,滾燙的茶水四濺,有些濺落在江端的衣服上。
“可惜了。”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有人發現湖中有人溺水,呼喊著眾人來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