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將自己當作船隻,把生命和情感當作燃料,所求的不過是組織覆滅、生活安定、舊友齊聚。
可是風浪太大,周圍的人一個個走散,安室透踽踽前行,從未停下腳步,卻始終望不到岸邊。
他曾無數次想過,如果諸伏景光還在,如果萩原研二鬆田陣平伊達航還在——
“zero你還好嗎?是出什麼事情了嗎?”諸伏景光被嚇得呼吸都亂了,他拍著安室透的背,急促地道,“你先冷靜,大家都在,慢慢說!”
“發生什麼了?”
在房間裡聽到響動的眾人也都放下事情,走了出來。
安室透看著熟悉又陌生的舊友們,突然笑起來。
“自我介紹一下。”他輕聲道,“我是另一個世界的降穀零……不,還是叫我安室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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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重新關上,客廳裡暖融融的,放在大餐桌上的菌菇湯還沒開始煮,用於燒烤的各種串兒已經堆滿了整個桌子。
五人盤腿坐成一圈,中間是沒有收拾的飛行棋、撲克牌等消遣物品。
總之,是安室透做夢都夢不出來的溫馨和美滿。
他像是遊魂一樣在摯友們的目光下交代了自己的一切,全無保留。
“……先是研二,畢業那年……11月7號……過了四年,也是11月7號,鬆田也……”
鬆田陣平因公殉職不久,十二月七日,諸伏景光的臥底身份暴露,在天台自殺;接著是班長伊達航,二月七日……
他從意氣風發的警校生,到掃四個墓都不敢暴露身份的安室透,也僅僅就過了七年的時間。
每個數字都鐫刻在腦海中,午夜夢回之際都帶著血色。
安室透的講述清晰又平靜,仿佛在門口情緒爆發的不是他自己。
甚至講完,他還能輕鬆地聳肩笑笑:“總之看到你們都還活著,就足夠了。”
哪怕這不是他的世界,但看到昔日的舊友活蹦亂跳,安室透就覺得沒有什麼比這更好。
下一刻,他便被坐在一旁的諸伏景光緊緊抱住。
“……zero。”已經在公安當值許久了的警察語調成熟,帶著如春雨般的慰藉和溫柔,“辛苦你了。”
坐在另一邊的是鬆田陣平,他一字未說,隻是攬著安室透的肩膀,用力地拍了拍他的背。
萩原研二搓亂了降穀零的頭發,給他擁抱的同時悶聲道:“沒想到我這麼遜啊……辛苦你了小降穀。”
伊達航這些年也沒鬆懈鍛煉,本來就高壯的體型將安室透一圈,格外有安全感。
他望著安室透紫灰色的眼睛,歎了口氣。
“我知道你能走很遠。”他說,“零,你做得很好。”
“……辛苦了。”
安室透從一開始就很自覺地強調讓他們叫自己“安室”,但所有人都默契稱呼了他的本名。
他呆呆地任由摯友們溫暖的擁抱裹挾,原本緊繃的脊背也漸漸放鬆了下來。
“……你們這群混蛋啊。”他擋住自己的眼睛,深吸一口氣,“肉麻死了!”
“不管之後怎麼樣,現在有我們在,你就好好休息吧。”
諸伏景光環著安室透的肩膀,親昵的同時,不著痕跡地幫他拽了一下有些淩亂的衣服。
安室透原本還有些拘謹,下一刻見鬆田陣平掏出相機對著他說“金毛混蛋哭唧唧的SSR卡誒,不要白不要!”。
拳頭硬了.jpg
“鬆田!你再拍!”金發黑皮的青年擋著臉,伸手去逮跳走的鬆田陣平。
“行了行了,小陣平你彆欺負小降穀嘛。”萩原研二憋笑著攔住。
安室透:“??我被欺負?”
伊達航忍俊不禁:“既然零你還是那個時期的話……”
“其實現在比我們小了哦。”諸伏景光接上。
安室透:晴天霹靂!
“不過——”鬆田陣平思考著,“零你那邊竟然沒有鬆江教官的消息嗎?”
哦對,還有個鬆江時雨。
安室透的身體頓時一僵。
“鬆江時雨……”他歎息一聲,糾結道,“我沒有這個教官。”
一時間,整個房間都安靜了一瞬。
諸伏景光深吸一口氣:“似乎……還是有什麼地方不一樣。”
在安室透的講述中,他的警校日常就是跟他們幾個一起折騰鬼塚八藏,並沒有鬆江時雨的出現,也從沒在警察那邊聽過這個名字。
“那赤羽昴呢?”
“也沒有。”思考了一下,安室透搖搖頭。
“在組織裡也沒有?”萩原研二不甘心地追問了一句,“就,跟我長得其實挺像的人?”
安室透眨了眨眼睛:“沒有。”
其他四人:“!”
諸伏景光的手指蜷了蜷,莫名想起自己被A篡改的檔案……
蝴蝶效應嗎?
“關於他的事情,你們能多說一些嗎?”
安室透踟躕道:“在來的時候,我問鬆江君是不是發現了我的身份,他說,他在‘零’身上,也見過我這種眼神——是什麼意思?”
他的眼神……
幾人不約而同去看安室透的目光,後者眨著,有些迷茫。
或許安室透自己都不知道,他下意識防備的姿態是多麼明顯。
萩原研二重重吐出一口氣,不知怎麼描述。
“鬆江說的應該是我們剛跟他重逢時的事……”
萩原研二現在回憶,隻覺得恍如隔世。
那時降穀零化名安室透在組織臥底,跟他在表麵上毫無聯係。
隻是在一個普通的案子中,他們湊巧碰到記憶全無、身體極差的“鬆江珣也”。
淺金發的青年眉眼彎彎,跟他說著以後會好好珍惜自己,卻又卷入了更多的紛爭……
落地窗外有些許櫻花瓣片片飄落,似雪似夢。
今天是個很好的天氣。
“你的戒備和疏離很明顯。”萩原研二一根手指戳到了安室透的眉心,笑眯眯地道,“連我們都能發現,更彆說他啦。”
安室透暫時還沒理解為什麼鬆江時雨還會有假名這種事情,他機械地點點頭,突然反應過來——
他早上的破綻那麼多,照研二的說法,鬆江時雨應該很快就發現了才對。
想到自己一驚一乍的反應……
安室透:“。”
原來另一個自己喜歡這麼惡趣味的人啊?
等下,還是——“教官?”
什麼下克上啊!
安室透:“!”
“在提鬆江的其他事情之前,我其實在想……”諸伏景光插話,“既然是鬆江送你過來,也就是你們一起出門,也就是——”
他突然沉默了。
鬆田陣平幽幽道:“所以,昨晚是你跟鬆江一起睡的?”
安室透:“我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