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綰綰回去的時候,若風才從程秉融那裡脫身,出府的時候正遇上程綰綰,他一臉的菜色立馬變成了滿臉的恭敬。
程綰綰有些不自在。
若風卻很清楚,主子一旦開口說了,多半就是已經定下,不會再變了。
這樣一來,這個小姑娘可就是將來東宮的女主人,他萬萬不敢輕慢。
程綰綰目送了若風一段,繼續往青竹院走,很快遇上了程秉融和才脫身過來的趙氏,還有一個哭哭啼啼的程湘湘。
程秉融看見她從府門那邊過來,猜到她去問了,從若風那裡沒問出什麼,又立馬揪住程綰綰問。
程秉融追著問太子到底什麼意思,趙氏追著問她什麼時候和太子勾搭上的,程湘湘一邊哭,一邊抽氣的時候罵她。
三個人各說各的,聽都聽不清,程綰綰不知道怎麼說,也沒什麼好說的,她自己也不明白,便低著頭一直沉默。
半晌沒問出一個字,程秉融和趙氏氣了個倒仰,那頭宴上還有賓客,又聽說仁遠伯要走了,程秉融和趙氏才想起來今日得罪了仁遠伯,忙趕回去安撫。
兩人倒是把程湘湘給落下了。
程綰綰福了福身,小聲:“二姐,我先回去了。”
程湘湘哭著哭著,看見她要走,頓時憋住不哭了,心底惱火,伸手猛一拽:“誰讓你穿太子殿下的披風的!”
程湘湘使了很大的勁,程綰綰本來就隻是簡單將披風披著,連領口係帶都沒係上,被程湘湘一拽,披風立馬被奪了去。
程綰綰這才慌了,忙回身去抓:“這是太子殿下給我的!二姐,快還給我!”
程綰綰不是想和程湘湘爭什麼,而是這是太子給她的東西,她隨便給了彆人,萬一太子怪罪她怎麼辦?
程綰綰想把披風拿回來,但程湘湘怎麼肯,不消她說,身後的丫鬟婆子一擁過來,立馬把程綰綰給攔住了。
程綰綰徒勞在半空伸著手,幾乎哀求:“二姐,求你把披風還給我吧!這是太子殿下給我的,我……”
“你也知道這是太子殿下的,那為何要還給你!”程湘湘蠻不講理道。
程湘湘也從不和程綰綰爭什麼,因為她不需要。但是今天宴上的事情,讓她丟了好大的臉!
程綰綰一個小庶女,憑什麼能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眼,太子把自己的披風都給了她!
程湘湘不甘心,明明她才是程家的嫡女,明明是她去給太子斟酒的!她怎麼可能不如一個小庶女!
程湘湘狠狠地瞪程綰綰,把搶來的披風抱緊:“這件披風歸我了!你回去照照鏡子,看看自己是個什麼東西!你一個低賤的庶女,還是個死了親娘都不哭的冷血怪物,你配得上太子殿下嗎!還想做太子妃,呸!做夢!”
程湘湘搶了披風離開,丫鬟婆子們也跟著走了,扔下程綰綰一個人孤零零立在原地。
她根本沒想做什麼太子妃……明明是太子指的她……
程綰綰覺得很委屈,眼眶紅了,卻不敢流出眼淚來。
這是她的秘密……阿娘生前說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那廂程湘湘把披風拿回去,先是生了一通氣,然後坐下來抱著披風,又想入非非起來。
她才不相信太子殿下會讓一個低賤的庶女做太子妃呢,太子殿下一定是喝醉酒了,等明天太子殿下酒醒了,一定會改變主意的!
說不定……其實太子殿下本來想選的是她呢!隻是喝醉了酒指錯人了而已!
程湘湘把幻想當成了真實,高高興興地睡了。
而這一晚,帝都城裡,心存“幻想”的可不止程湘湘一個。誰也不敢相信,皇室會讓一個庶女做太子妃。
*
第二天一早,江訣在東宮醒來,晨間練了會兒劍,用過早膳就預備去處理政務,竟果真把昨晚宴上的事給忘了。
但鄒吉可沒忘,提醒道:“殿下,太子妃的事,是否要叫人進宮告訴陛下一聲?”
江訣怔了下:“什麼太子妃?”
鄒吉:“……”
還真是“皇帝”不急太監急,太子殿下竟是一點沒把這事放心上。
江訣才問完,自己又想起來了。
他一想起來,本來舒展的眉心就皺了起來,可見對娶妻的抗拒。但話是他自己說的,太子妃是一定要娶的。那小姑娘瞧著不是個胡鬨任性的,娶回來好生養著,東宮不過多了張嘴吃飯而已,還是一張小嘴,不會有什麼大的變動。
如此最好。
江訣慢慢舒展了眉頭:“是該叫人進宮說一聲。”
鄒吉這才笑著點點頭:“奴婢這就去安排。”
鄒吉剛要走,江訣抬手:“等等……有件事,你去一趟程家先給辦了。”
*
皇宮。
本來是叫人進宮稟報皇上,但鄒吉想了想,還是親自來了一趟。
鄒吉把事情說了,皇帝起先還高興,但等知道了準太子妃的身份之後,立馬又不高興了。
皇帝思忖:“三品官家的庶女,做他的太子妃……這身份,是不是太低了些?若他喜歡,做個側妃倒是勉強。”
鄒吉不敢接話,神色頗有幾分尷尬。
皇帝身邊的郭公公見狀,笑道解圍:“陛下真是夠操心的了。太子殿下好不容易鬆口肯娶一位太子妃,既然殿下有中意的人,陛下又何必在乎什麼身份高低呢。總歸做了咱們殿下的正妻,那就是頂頂尊貴的人了。”
皇帝笑了下,但心裡還是不太滿意。想了想,還是對鄒吉道:“你叫那小子晚些時候進宮來,朕和他再說說。那程家女是嫡女也就罷了,庶女的身份實在不夠看。”
鄒吉嘴角一抽:“這……陛下,太子殿下一早,已經叫人把聘書都送到程府去了。”
“什麼?”皇帝一愣,臉色一變,怒道,“這混賬!給朕來先斬後奏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