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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帝在宮裡大怒的時候，鄒吉的徒弟平子，已經把東宮的聘書送到程府府上了。

程秉融和趙氏一晚上沒睡著，一早上起來，趙氏又被送上門來的聘書氣得差點急火攻心。

她算計來算計去，本來要把庶女嫁給仁遠伯那個老鰥夫結一門貴親，這下好了，東宮更是貴親中的貴親，程秉融倒是高興了，可是皇子本來是她給自己的親生女兒打算的，怎麼鬨了一出，反倒叫程綰綰那個小賤蹄子白白撿了便宜！

昨晚上趙氏還和丈夫猜，興許真是太子喝醉了酒弄錯人了，可這聘書都送上門了，絕不可能再是弄錯了。

趙氏氣得臉都綠了，偏偏在平公公麵前，還要硬擠出笑臉。

等平公公一走，趙氏立馬再也笑不出，氣惱之下，還和程秉融爭執起來，說他不把嫡女的前程放在心上。

趙氏和程秉融鬨，消息很快傳到了凝香閣。

程湘湘聽說聘書上真寫的是程綰綰的名字，立馬就氣哭了。一轉頭，看見昨晚上搶來抱著睡了一夜的披風，氣極翻出剪子來，將那披風給剪了個稀巴爛。

程湘湘叫丫鬟把一堆碎布送去了青竹院，三小姐馬上要飛上枝頭變鳳凰了，凝香閣的丫鬟不敢像往常一樣奚落她，留下東西倉皇就回去了。

瑞雪撿起幾片碎布來，滿臉可惜：“二小姐也太霸道了，連太子的東西也給她弄成了這樣……”

程綰綰和瑞雪一起蹲下身，輕輕歎氣：“哎……”

程綰綰和瑞雪把碎布收了，思來想去，她怕太子追究，決定出門再去買一件披風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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玲瓏閣是帝都最大的胭脂水粉鋪子。雖然是胭脂水粉鋪子，但也賣衣裳，而且賣的每一件都華貴非常，樣式也是獨一無二。自然，價格也非常的高。

程綰綰幾乎把這些年攢下的所有銀子都帶來了，她知道太子的披風不可能在外頭買到一模一樣的，所以隻能買一件最好的，如果哪日太子問起，她就把新的賠給他。

程綰綰帶著瑞雪進了玲瓏閣，這是她頭一回來這裡，四下打量，眼睛都有些發亮。

她也不過十五的年歲，正是愛美的年紀，隻是她的身份不允許她和程湘湘一樣，看到什麼喜歡就買什麼，她帶來的銀子一兩也不敢亂用，都要用來買披風，還不知道夠不夠呢。

閣裡的小娘子帶著程綰綰看了幾件披風，程綰綰問了價錢，要花去她帶來銀子的一多半，但她還是覺得不夠好，小娘子便叫她稍等，去取更好的來。

玲瓏閣共有三層，一層是胭脂水粉，二層是雅間，能買得起玲瓏閣裡衣裳的人，多數都是富貴之人，一般熟客都會被請到雅間裡，有瓜果茶水侍奉。

程綰綰頭回來，是沒有這個待遇的，便和瑞雪在外頭走廊裡等。

等的時候，一側雅間裡傳出來說話聲。

“程家也不曉得走了什麼運，一個小庶女竟一下子成了太子妃了……”

“哼，怎麼可能！一定是太子喝醉了認錯人了！”

“不是啊，雲霜，你不知道嗎，今兒一早我出門的時候，就聽說東宮把聘書都送去程府了，太子殿下是真要娶那程家女做太子妃了！”

被喚作雲霜的人明顯愣了愣：“……這、這也不可能！我姨母說了，陛下最疼愛太子，陛下是不會同意一個庶女做太子妃的！”

程綰綰聽到幾句，很快聽出來她們在議論她，在門口偷聽人家說話不好，哪怕她不是故意的。她不再去聽，拉了拉瑞雪要走遠些。

瑞雪卻替她委屈：“小姐……”

程綰綰忙豎起手指：“噓！”

但還是遲了，雅間裡的人驟然出聲：“誰在外頭！”

程綰綰頓時慌了。雅間裡的必是哪幾家的高門貴女，她雖無意偷聽，但若被人發現，恐怕要鬨起事端來。她偏偏還是她們正在議論的人，人人都看不上她做太子妃，若她們看見是她，隻怕更要惱火。

程綰綰拉著瑞雪急忙跑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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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層另一間雅間，苗娘子恭身立在一邊，等著桌邊的人看完賬本。

桌邊的人正是江訣。

這家玲瓏閣看似是苗娘子在主事，但實際背後的人卻是江訣。

大鄴國庫空虛，世家大族卻積篋盈藏，他們背靠朝廷和皇族世代得享尊榮、積斂財富，但要想從他們身上刮下來點什麼，卻是難乎其難。

世家盤根錯節，要想叫他們吐出銀子，就得想恰當的法子。

這玲瓏閣便是其中一處帝都貴女們的銷金窟。

江訣看賬本很快，不過一炷香左右，就把三大本賬本翻了個遍。

江訣看完，指著一處：“這芙蓉映月的胭脂上三個月都賣的不錯，每月不到中旬就賣光了，下月換個裝盒，價錢翻三倍賣。”

“……是。”苗娘子應聲，暗暗腹誹好大一個奸商。

江訣又點了幾處，該漲價的漲價，該縮減數量的縮減數量，說了約摸五六處時，雅間的門“砰”一聲突然被推開了。

江訣臉一沉，橫眼掃過去，下一刻，卻微微怔住。

程綰綰慌不擇路，跑錯了地方，拐過角來才發現沒有路了，後頭還在追，她沒法子，看見旁邊就是門，便推了門想躲進來。

她怕攪擾彆人，心裡正想如何賠罪，一抬眼，卻愣了。

這雅間裡的人，竟是太子……

程綰綰立時忘了想什麼說辭，直愣愣、傻乎乎地把男人瞧著。

“你怎麼在這？”江訣鎖眉。

程綰綰臉色發窘，心想又惹太子不高興了。她忙低下頭，不敢看太子冷冰冰的臉色，但還未來得及好好答話，外頭又響起聲音。

“明明是往這邊來了，怎麼不見了……”

隨即，門被“咚咚咚”敲響：“裡麵有人嗎？我們能進去看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