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皓這話一出,整個大殿都陷入了沉靜,沈念似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晌久才開口:“你說什麼?”
“臣懇請皇上切忌任人唯親。”李皓心一橫,今天他就算是死也要勸誡沈念,這次答應是因為鎮北侯本身有能力,倘若沈念下次再拿個毫無能力的新寵臣來要挾他,他死也不會答應因而才鬥膽說出這種話,“鎮北侯有能力,臣不同意其為相是因其手握兵權,倘若讓其為相,軍政大權皆集於一人手中,那麼鎮北侯便是真真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了,怕是會威脅到帝位啊。”
聽了李皓這話,沈念原本皺著的眉頭舒展了些許,開口道:“僅憑這點便可看出朕任人唯親?”
單從她想要換李晏為相就說自己任人唯親,若是李皓拿不出一個合理的解釋,沈念可不認,況且李晏確實是戰功赫赫還能力強,若是想要篡位,早就在大普危難時乾這事了,畢竟當時先帝在前任鎮北候時乾的事情可不能讓鎮北候一家繼續為大普效力,而鎮北候一家不但沒有這樣,還救大普於水火之中,若是不讓鎮北候爬得更高,倒也說不過去。換相一事雖說更大的原因是沈念想讓李晏足以站自己身邊,可以算得上是情感影響,但沈念也是經過另一番思考的。
見沈念並未生氣,李皓鬆了口氣:“鎮北候自幼便與皇上相識,皇上與鎮北候雖不是一家人,卻也情同手足。先帝尚存時,鎮北候便是皇上的寵臣,直至現今也是,臣以為,就算鎮北候沒什麼能力,皇上興許也會讓其身居要職,況且陛下成功了一次,又如何保證在日後有了新的寵臣不會效仿鎮北候這一事再次換相?”
不得不說李皓說的還是有幾分道理的,若不是沈念心知自己對李晏的感情,她也會被李皓說服,但張褚衡她是一定要動的,李晏受重傷險些丟了性命卻知情不報,自身的想法也有些太多了。起碼在目前,她不需要一個太不聽她話的丞相。
沈念眼眸沉了沉,這幅樣子自然是被李皓收入眼底,便自以為沈念聽進去了,也就放下心來,不過他心知,沈念頂多就會聽進去一點,換相的事實終究是改變不了的,定然是張褚衡哪裡惹到了沈念,不然她態度也不會這麼強硬。
但這些都不是他應該想的,李皓歎了口氣,跟沈念告辭,得到準許後逃似的離開了這個讓他汗流浹背的地方。
李皓離開後,沈念坐在椅子上歇息了一會,心中不禁恍惚。
她和李晏已經多日不見了,李晏一直在躲著她,沈念也是有脾氣的人,她一直去找李晏,次次都吃閉門羹,傻子都看得出她什麼態度,便也來了氣,不再去找她了,但自己一個人待著沒什麼事情要做的時候卻總是會控製不住想起李晏。
想到單是一個李皓便如此困難,京城剩下的官員怕是更難搞,沈念也不由得感慨自己的不擇手段,隨即卻又想到,她在為自己和李晏的感情能見光而努力,可李晏又做了什麼?她隻是一直在逃避罷了。
沈念有些許難受,便閉上眼睛控製自己不去想這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到最後竟是睡了過去。
又過三日,被甩在身後的朝廷官員和大軍總算是回到京城,而這時,沈念基本已經將京城剩下的官員給說服到支持換相了,大軍回來的那一刻,沈念這幾天才真正見到李晏,這三日裡,就算是早朝李晏也稱病不上朝,而今日,沈念和諸位大臣算是見識到了這位稱“病”的鎮北候目前是什麼狀態了。
李晏身穿不知上一次穿是什麼時候的官服,麵色看上去並不病態,反而是可以統領士兵,雖說沈念來之前擔憂李晏的身體,便下了命令準許李晏不參與安置士兵,沒曾想她還來了,還那麼的精神,在場的諸位不由得感到自己被耍了。
那些早已被說服的大臣期間還不忘偷偷觀察沈念,若是沈念改變了決定,他們立馬就參李晏一本,但沈念隻是麵色僵了僵,最終沒有開口說什麼,待到一切事情都安置完後便轉身離去,她心情十分鬱悶,自然也就沒能看到在她身後不遠處注視著她的李晏。
待到沈念的身影遠的再也看不見了後,李晏這才低頭看著地麵,她的內心很矛盾,明明已經下定決心要遠離沈念,不能放任這段違背道德的感情繼續發展下去,但一切做好的心理建設在見到沈念後都土崩瓦解,沈念那僵著的臉色一出來,她自然是注意到了的,那一瞬間呼吸都滯了滯,差點就沒站住,李晏現在隻想知道沈念是不是生氣了,可就算知道了,她也無能為力,畢竟這就是自己作的。
深呼吸了幾下,李晏逃似的離開了城門,回到了鎮北侯府。
今日大普軍隊入城,李母並不同往日一般在門口侍弄花草,而是在府內搗鼓些小玩意,見李晏失魂落魄的回來,急忙上前詢問:“可是遇到何事了?竟讓文姝這般模樣。”
見到親人,李晏似乎也不想裝了,倒在李母肩上一語不發,李母從未見過李晏這幅樣子,偏偏李晏還什麼都不肯說,焦急的李母自是不願看到自己的女兒這樣的,便隻能自己猜:“文姝可是有了心上人?”
李晏並未否認,而是輕輕“嗯”了一聲,肯定的回答出乎意料卻又在情理之中,李母歎了口氣,再次開口:“那麼,文姝不妨同娘說說是怎樣一回事,娘會為你出謀劃策。”
“娘。”聞言,李晏突然開口,聲音悶悶的,“若是女兒將鎮北候府的名聲敗壞,娘可會怪我?”
李母有些詫異,心中開始猜測李晏這是喜歡上了何人,還得考慮敗壞鎮北侯府名聲的問題,一時間語氣也柔和了起來:“娘怎會怪罪你?鎮北侯府而今不過就剩個空宅子和名頭罷了,就算是敗壞了也無懼,若是情有可原,你爹也不會怪你的。”
聞言,李晏將頭靠在了李母的肩膀上,晌久才抬頭看向李母,李母看見淚眼汪汪的李晏,心中大驚,急忙用衣袖為她擦拭眼淚:“莫要傷心了,若是真心心悅於那人,追逐一回又有何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