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徐家小少爺在徐家老爺、賬房先生們還有老師傅們的悉心指導下，漸漸對家業上了手，這中間的艱辛不必說，龐大的家族產業，十幾家布莊錢莊等等，徐玨再天資過穎，也不過是個初出茅廬的對生意一點都不熟悉的孩子，冷嘲熱諷是沒少聽過，生意上的對手是明著欺負，而以往那些盟家亦在搖頭，徐崢裘是不是傻了，突然就把家產交給了一個毛都沒長齊的小娃子。
小五迷迷糊糊地醒來，發現是在自己的床上，昨晚又是少爺把自己抱過來的吧。趕緊爬起穿衣，疊被洗漱，然後從已候在少爺門外的小笙姐姐那兒接過熱水，推開門，把臉盆放在架上，走到床邊。少爺還在睡，好看的眉微微皺著，眼下是深深的黑眼圈，臉瘦了一圈，下巴越發尖了，小五心疼地觸上他的臉，少爺真的很辛苦啊，忽然手下的人睜開了眼，小五臉一紅，趕緊伸回手，“少爺你醒了啊。”
徐玨坐起來，似笑非笑地盯看著小五，伸出白皙的手指摸摸剛才小五觸過的地方，悠悠道：“小五對我的臉滿意麼？”
小五臉紅得跟什麼似的，瞪了他一眼，轉身絞了毛巾來，徐玨笑著接過擦了臉，又接過茶盞漱了漱口，自己再隨意綰了個發髻，其實小五隨後小五端了洗漱具出去交給小笙姐姐再端進早點，一一擺在梨木桌上，盛了粥遞給少爺，接著再盛了自己的坐到了對麵，徐玨指指邊上的椅子，“坐這兒來。”
小五聽話地端著碗坐過來，徐玨笑眯眯地拿起熱乎乎的菇鮮小包，遞到小五嘴邊，小五乖乖地咬了口，嗯，好好吃，正想再咬一口，徐玨卻已經一口吃掉，小五遺憾地看著少爺微鼓的腮，低頭喝粥，少爺喝的粥果然跟他們喝的不一樣呢，糯糯滑滑，香香嫩嫩。
看著小五一臉滿足地喝著粥，露著左頰小小巧巧的酒窩，眉眼彎彎，徐玨心情很好，這小家夥還真容易滿足嗬，又拿了個鮮菇小包喂得很歡快。
吃完飯，兩人去了書房。教書的老先生也剛好到了。這程李是一代名家，當朝正紅的狀元郎便是他的學生之一，徐老爺可是用了很大的人情才請了過來。
一把山羊胡，終年素色長衫，雖年老那雙眼睛依舊炯炯有神。第一次見到那張總是肅著的臉時，小五有些害怕。意識到現在可不是和艾伯伯學習，更要認真對待啊。他正襟危坐地聽了半個多時辰，聽到的是平時艾簡儒不曾深入教過的深奧的東西，真的很難理解啊，不覺頭沉起來，暈暈乎乎的，好不容易盼到徐玨回來，才悄悄鬆了一口氣，有少爺在就安心了。
後來有些時候，當滿腦子都是經義理史的時候，小五實在忍不住了，左手托腮，臉微低下，半合著眼，悄悄打起瞌睡。一邊的徐玨餘光瞥到那小身影漸漸矮下去直到趴上了桌，不禁笑了，拿過一邊矮榻上的毯子輕輕給他蓋上，本就打盹打得不踏實的小五立即醒過來，不好意思地紅了臉，“少爺對不起，我不小心睡著了。”
“如果忍不住了就睡吧。”徐玨摸摸他的頭，小五搖頭，揉揉眼，再使勁睜大眼，努力聽老先生講課，可惜沒有撐多久，他又合上了眼，頭漸漸往邊上歪去，隨後一個激靈地醒了，不好意思地坐直身子，瞪大眼睛，接著又是忍不住瞌睡，如此重複了好幾次。徐玨看不下去了，請示了程先生後，彎腰抱起小五，把他安置在邊上的矮榻上，小五卻不肯躺下。
“小五你聽不聽我的話？”
小五噤聲，乖乖躺好，任少爺給自己蓋毯子。
等小五醒來已過了午後，李老先生早走了，徐玨正在邊兒的書案上看賬本，察覺他醒了，放下手中的冊子，“終於舍得醒了啊小懶貓。”
小五趕緊爬下榻，內疚地說：“對不起少爺，我竟然睡了這麼長時間。”
徐玨笑著捏捏他的嫩頰，“是啊，睡的這麼香，還打呼呢。”
小五聽到自己還打了呼，紅了臉，更加不好意思，“我，我……”
“好啦，你沒打呼，是我誆你的。”徐玨說著，這時書房門被打開，小笙探了進來，“小五醒啦，少爺，那我就把午飯端來啊。”
“誒？少爺你還沒吃飯？”小五好愧疚。
“反正我也不餓，好了不要愣在那兒了，快去擦個臉來吃飯。”
小五去自己屋裡擦了臉，又端了水來，給徐玨洗了手，飯菜剛好上桌，小笙布好菜後掩門出去。
之前，徐玨午晚兩餐都是去前廳和父親一起，現在小五來了，他午飯便在自己屋裡和小五一塊兒吃，不過晚飯還是得去前廳的。
長子徐珅早就搬進禦賜的官邸，次子徐瑞在外麵混著，難得在府裡見到幾麵，三子徐琲大半都跟著那些朋友吃酒喝茶吟詩作畫，長女徐璃早已出嫁，所以這飯桌上，徐家老爺，兩位夫人，待字閨中的二女徐瑜，年紀尚小的小女徐瑄，再加上徐玨，談不上熱鬨也說不上冷清。
徐崢裘自是肅著臉，不怎麼開口，不過是偶爾問問徐玨功課如何生意如何；徐瑄還小，對著父親那張總是無表情的臉有些膽怯，不敢說什麼話，埋頭吃飯；徐瑜正在努力學做大家閨秀，用餐甚是謹慎，可惜她性子本就活潑，臉繃著沒多久便破了工，嘻嘻笑著拉著娘說話，或是纏著徐玨說一些商場上的趣事，徐玨扶額，這二姐怎麼完全沒有女子應有的樣子，整天嘻嘻哈哈活蹦亂跳，她則是撇撇嘴，誰像你啊小小年紀就跟老頭似的。
想到這兒，徐玨摸摸自己的臉，轉問小五：“我看起來像老頭麼嗎？”
小五用力搖頭，“怎麼會？少爺長得很好看呢。”
“是麼，”徐玨滿意地眨眨眼，長長的睫毛跟著顫動，“那就是說小五很喜歡我的長相嘍。”
小五紅了臉，埋頭扒起碗裡的飯，模糊地嗯了聲。
徐玨心情大好，伸手抬起他的下巴，小五嚇了一跳，連忙要咽下口裡的飯，奈何飯粒太多，著實要費一番時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