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家那邊的消息幫你瞞下來了,不過我需要一個解釋——當然,是吃完飯之後的事。”義體搭上阿德裡安娜的肩把她往會客廳帶,看得出阿爾芒·昂熱試圖讓氛圍輕鬆一點,但顯然收效甚微。“我讓伊麗莎白做了你小時候喜歡吃的海虹,雖然現在的培育海虹和我們那時候根本沒法比,但還是湊合吃吧。”他絲毫不提這種人工培育的東西花了工作人員多少心力,顯然對於阿爾芒而言,一切能用金錢買到的東西都不算珍貴。
族內聚餐通常在小飯廳進行,阿德裡安娜其實並不喜歡這樣長餐桌,吃飯時客人坐在兩端,隔著燭台上恍惚的燈火,總有一種很遠的距離感。
如果是彆家的孩子,也許會將這樣的想法說出口,但她在複雜環境長大,早早習慣了隱藏自己的真實想法。再次見到這樣的布局,心中的不適也隻是一閃而過,阿德裡安娜剛坐下,另一個仿生人就靜悄悄出現在身後,為她端上熱毛巾。
刀叉切開海虹柔軟的□□,放入口中汁水四溢,她始終繃著一根弦,嚴格遵守用餐禮儀,全然沒有品嘗的心思。一頓飯吃下來味同嚼蠟,現在看來,帶銀川律去提前吃一頓墊肚子真是無比正確的決定。
然而真正的考驗才將將開始,阿爾芒·昂熱坐在主位,兩人熟悉到一放下餐具,安娜就知道他肯定有話要說,瞬間正襟危坐。
卻未曾想祖父開口的第一句話居然是:“你還想見見你之前參與設計的仿生人嗎?”
她之前在高等教育學院輔修的的確是人工智能航天應用方向,但隨著兩項計劃被否決,這門專業也成了夕陽行業,不少同窗的仿生人畢業設計在最後都被聯合政府以不符合相關政策的理由予以收回,因為給了相當大一筆補償費用,想要拿回來幾乎也成了一件不可能的事。
不明白為什麼話題轉換地如此之快,安娜頭上幾乎都出現了小小的問號。但秉承這麼說或許有他的道理的原則,她謹慎開口。
“之前是想留著的,但程序太麻煩就上交了。”
“這事簡單,”他喝了一口冰葡萄酒,氣定神閒道。“克萊門特這孩子前段時間剛從地下城回來升任執行官就拜訪過我,說是他在政府庫存裡看到了你以前的作品,覺得這樣放著落灰未免太過可惜,所以來問問你還想不想拿回去。”
“如果願意的話,他可以幫忙走程序。”
“既然如此,他自己為什麼不直接來問我。”阿德裡安娜並不相信這種說辭,她懷疑地挑眉。“您知道,我們一直有彼此的聯係方式。”
所以肯定不僅僅是幫她拿回畢業作品這麼簡單。
小詭計被拆穿,阿爾芒·昂熱也不惱:“你們兩個孩子從小一起長大,見見麵敘敘舊不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嗎?更何況那孩子害羞,你也是知道他的性格的。”
阿德裡安娜險些一口氣沒上來,再聽不懂長輩的意思就是傻子。“您也知道,我前幾天剛從伊甸帶了人出來。”哪怕她的目的無關情欲,隻是想幫銀川律,這個時候也不能再跟另外一個人接觸,這對任何人來說都不公平。
……更何況,她本就沒有和任何人發展親密關係的打算。
但阿爾芒·昂熱顯然誤解了什麼,他微微眯眼,顯然陷入回憶。“我在你這個年紀時就已經遇見你祖母了,那個時候我還不懂得怎麼去愛一個人,隻是覺得家族聯姻下自己被禁錮住,不再自由了。於是做了些很叛逆的行為,就像現在你所做的一樣。”
“但是後來我發現,兜兜轉轉,回頭會等你的還是那個Omega。”他語重心長,似乎真的隻是想給自己的晚輩些許建議。“你現在年輕,心收不回來也正常,在外麵有幾個想必他也不會介意。”隻是之後要嚴格篩選出身,像這種從伊甸帶人出來的事情,最好永遠彆再發生。
“你也知道霍爾在外麵的孩子是個Alpha,董事會在性彆上相當保守。雖然我看好你,白家也會給你助力。但要真正以絕後患,你還是得抓住能得到的所有東西。”
看她麵色逐漸凝重,阿爾芒撫掌而笑,“好了,不給你增加太多壓力了。我隻是想說克萊門特是個好孩子,你們又從小在一起玩,接觸一下也不是什麼壞事。”
“倒是你從伊甸帶出來那位,跟祖父說說,那個Omega有什麼地方吸引你了——我幫你攔下了那麼多遞給白家的消息,你總得滿足一下老年人的八卦心吧?”
阿德裡安娜剛想搬出自己之前在路上臨時想的《看上銀川律的十五條理由》,原本應當安靜無聲的通訊器卻突然有語音請求進入。
這種通訊一般都是緊急情況,她向祖父低聲致歉,下桌到外廳去接聽通訊。
很難想象隻是一句話,就能讓昂熱家的長女險些失態。
——銀川律被人挾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