Alpha半點沒有自己真的很辣眼的自覺,他向前走幾步,似乎是想給兩人一個擁抱,被地上的油漆桶絆得一個踉蹌,勉強終止這項議程。
他抬手摘下墨鏡,看銀川律的眼神十分怪異,就好像他們之前認識一樣:“你看起來變化挺大的,我都快差點認不出來了。”
銀川律不知道對方是否在指他跟了小姐之後變化很大,但此情此景他不好冷場,隻能順著這個思路往下接:“先生,安娜小姐對我很好,我有變化應該還挺正常的。”
“不不不,”他晃動手指,很是痛惜:“我說的是和從前的你比。”
儘管Alpha話裡有話的模樣讓人厭煩,但為著那一點可能性,銀川律還是耐下性子:“我隱約察覺到我的記憶不太對勁,能請您為我解釋一下嗎?”他不信主理人對自己身世的說辭,那些資料或許來源正當,但感受騙不了人,一場大病怎麼可能讓一個人的大部分記憶消失。他究竟是多久到的伊甸,之前又經曆過什麼……這樣的困惑太多,銀川律急切需要一個答案,哪怕這個答案真假未知。
“嗯,你不會覺得我們有記憶消除這種技術吧?”感覺場麵有點沉重,Alpha試圖通過開玩笑活躍氛圍——雖然不知道有什麼好活躍的。“如果真的有那種東西,恐怕掌握技術的人早就統治世界了,還會屈居於人下,隻開一個小小的伊甸嗎?”
“我理解大家都是這麼過來的,幻想自己會有跌宕起伏的故事,做成為某個不朽傳奇之類的夢。”Alpha看上去和律年紀相仿,說話間隱隱約約已有了商人的影子:“但是把夜晚的夢帶到白天來,就不太像是成年人乾的事了。”
主理人眼觀鼻鼻觀心,儘最大可能降低存在感。之前在牆上大搞噴繪的人是誰?他不認識,誰發工資誰說話就有理,他也不想知道上一個主理人是怎麼離職的。
Alpha用眼神示意主理人離開,他摸了摸鼻子,接著道:“但鑒於你確實很困惑,我大致可以告訴你,你確實不是一開始就在伊甸。”
“我有個朋友把你托付給我,說你惹了點事,想在我這裡躲一躲。那時我正巧在接觸家裡的產業,就找了個由頭把你塞了進來,做了個假身份。”
銀川律如遭雷擊,Alpha沉湎於自己的輝煌交友史無法自拔,非常自豪的模樣:“那時候我還真是天不怕地不怕,隻要是朋友交代的事,連人的底細也不問就敢往家裡塞。”
看律神色震驚,Alpha甚至還能安慰上兩句:“不過我感覺你犯的應該也不是什麼大事,畢竟好幾年了也沒見個治安官來問。估計就是當時年紀小,容易被嚇著,自己以為罪無可赦,實際在更大的人物眼裡屁都不是。”接管家族產業的這些年,他漸漸發現學生時代讓自己輾轉反側夜不能寐的事都不算啥,有什麼事還能比在權貴之間走鋼絲來得刺激呢。
“不過我朋友告訴我,你無父無母,如果他們沒有來接你,讓你一直呆在伊甸也挺好。”所以他才命之前那個主理人將銀川律的牌子收起來,讓他一直做清牌。後麵主理人離職,換了新的這個,他自己又一直在彆的區有事情,前後交接不順暢,才讓他上了預備拍賣的席位。
雖然最後銀川律沒有進拍賣,但被昂熱大小姐帶走,對律而言也算是一場無妄之災了。
“其實我有想過要不要把你要回來的,”男人搓著手,有點尷尬:“若是彆的家族可能還會賣我幾分麵子,把你送回來,但那畢竟是昂熱家,你又和白熾學姐簽的短期合約,所以我想等你合約結束恢複自由身了,自然就能找到你該去的地方了。”
“……就是這三年可能得等一等。”
信息量太大,就算是銀川律也需要梳理好幾分鐘。但不可否認,伊甸的老板下著好大一個算盤,竟然能瞞到現在才告訴他。
“如果我一無所知,那您怎麼敢應承下這份任務的?如果我是被他們戕害成現在這幅沒有記憶的樣子,又被囚禁在伊甸,您不也成了幫凶嗎?”
麵對律的問題,伊甸老板臉上顯露出局促:“那個時候確實沒想那麼多,朋友找我幫忙就做了,後來意識到好像有什麼不對時已經騎虎難下……”
他嘿嘿一笑:“……至於做幫凶,我都做這行了,除了聯合政府的鐵拳,因果報應是從來不信的。”
麵對這種厚臉皮,銀川律哪怕有再好的涵養也崩不住,他未曾想過,自己一直調查的背景會以這種荒誕的方式展露一半。但他深呼吸幾次,硬生生撐了下來。
“算了,先彆提這些。那您為什麼今天就要見我?”銀川律勉強穩固心神,他現在懷疑一層陰謀下會跟著另一層陰謀。“如果您隻是想說這些,隨便什麼時機都行的吧?”
Alpha臉上露出混雜著幾分羞澀、惆悵又向往的複雜神情:“我聽你說白熾學姐誇我了?雖然在學校裡我們基本見不到麵,但我其實敬仰她很久了,如果不是昂熱這個姓氏束縛著學姐,她本來可以飛得更高的。而且我聽說雖然學姐跟我一樣也回家繼承家族產業了,她一直心係航天,經常往研究所跑……你說航天計劃能重啟嗎?我不知道是否有幸能參與進來?”
看銀川律的神色愈發不耐,他趕忙說到重點:“你們家小姐不是想和我見一麵嗎?”
男人掩嘴輕笑,他坐上伊甸辦公室的破洞真皮老板椅上,百無聊賴的旋轉一百八十度,又轉回來。“你能不能幫我安排下,和學姐約個時間?我其實有好多問題想跟她聊,但老感覺隻是喝茶的話時間根本不夠。”
銀川律露出了公式化、完全麵具似的假笑,Omega假笑起來,讓人脊背發涼,渾身起雞皮疙瘩:“對不起,先生。在有些地方我對您確實有所隱瞞。”
“小姐並沒有誇讚您,這隻出於我的‘外交辭令’。”他刻意在最後四個字咬重音以表強調。“至於喝茶,很抱歉,恐怕她這段時間都會很忙,沒有時間來赴您的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