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 章 溫和乖順,俊美可親。……(2 / 2)

千秋 夢溪石 5230 字 9個月前

更重要的是,晏無師這一次出門最大的收獲,不在於揚名立萬又或是打敗昆邪,而是獲知了《朱陽策》其中一份殘卷的下落。

五十年前,相傳一代大家陶弘景在茅山上遇仙,得授《登真訣》。此書共四部分,陶弘景將其中三部分整理成冊,起名《登真隱訣》。

另有一小部分,因內容晦澀不明,多與天人修煉有關,陶弘景便將其單獨成書,再從中加入自己畢生所學精華見解,這便是後來赫赫有名的《朱陽策》。

陶弘景學究天人,他本人雖然是道士,卻精通道、釋、儒三家,又得丹陽仙師孫遊嶽畢生所學,一身武功出神入化,連祁鳳閣都要甘拜下風,天下第一無可爭議。

既有這樣的來曆,《朱陽策》自然是人人爭相覽閱的寶笈,據說若能將《朱陽策》五卷悉數參悟領會,便可窺破自古以來習武之人的終極,得以進入一個全新的境界,便是白日飛升亦非不可能。

可惜陶弘景羽化登仙之後,茅山上清派便因涉入朝局而受到牽連,門下弟子各有立場,加之後來梁朝陷入內亂,《朱陽策》五卷流散各地,不知所蹤。

直到數十年後,祁鳳閣親口承認自己一身武功,除了玄都山本身的傳承之外,還有來自《朱陽策》的助益,這才使得《朱陽策》的下落陸陸續續傳了出來,傳聞其中一卷為周國所藏,一卷為浙江天台宗所有,一卷藏於玄都山,另外兩卷則至今去向成謎,數十年來杳無音訊,遍尋不獲。

藏在周國皇宮裡的那一卷《朱陽策》,晏無師早年因緣際會曾見過一回,他閉關之後修為精進,更勝以往,其中也不乏那一卷《朱陽策》的功勞.

隻有親身體會,才能知道《朱陽策》到底何等精妙,窺一見百,《朱陽策》凝聚陶弘景畢生心血,集合了儒釋道三家心法武功,彼此互補融合,可謂圓融無缺,若能得見其餘四卷,彆說問鼎武道至尊指日可待,就是像傳說中那樣窺透天道,天人合一,也不無可能。

晏無師這趟出去,原本就是想趁著玄都山群龍無首,人心惶惶之際潛進去尋找《朱陽策》殘卷,卻沒想到陰差陽錯,在與昆邪交手的過程中,他發現對方的身手雖傳承自西域一脈,內功真氣卻若有似無,仿佛與他同出一源,晏無師心下便懷疑當年狐鹿估能與祁鳳閣堪堪站成平手,又隻落敗半招,極有可能是得了《朱陽策》之助的緣故。

昆邪作為新一突厥代的高手,假以時日,未必比不上當年的狐鹿估,西域心法與《朱陽策》的結合,既然可以造就出一個狐鹿估,就可以造就出第二個狐鹿估。

這勾起了晏無師極大的興趣,所以接下來的一段時間,他一路跟著昆邪,興致一來就讓人家和他打架,昆邪打又打不過,跑更跑不過,整個人都快崩潰了,最後索性直接回突厥去了。

晏無師暫時還沒有追到突厥的打算,便又優哉遊哉回了彆莊來。

一回來,就聽徒弟說沈嶠蘇醒並能下床行走的消息。

沈嶠過來的時候,手裡拄著根竹杖,一步一步,走得雖慢,卻很穩。

邊上還有婢女攙扶,一邊小聲和他說明彆莊裡的路徑。

“拜見師尊。”婢女指明方向之後,沈嶠朝晏無師所坐之處拜了一拜。

“坐。”晏無師放下手中棋子,對麵的玉生煙一臉慘不忍睹外加如獲大赦,明顯棋麵正處於下風。

沈嶠在婢女的攙扶下坐定。

他醒來之後,腦中對許多事情的記憶都是模模糊糊的,甚至不記得自己的姓名來曆,對於晏無師與玉生煙二人,更是毫無印象。

“身體感覺如何?”晏無師問。

“多謝師尊關懷,弟子已經可以下床走動了,隻是手腳依舊綿軟無力,武功……好像還未恢複。”

晏無師:“手。”

沈嶠乖乖將手遞過去,手腕命門隨即被捏住。

晏無師檢視片刻,原本漫不經心的臉上浮現出一絲意外。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沈嶠一眼,後者因為目不能視,表情顯得有點空茫無辜。

晏無師問:“你自己可有感覺不適?”

沈嶠想了想:“每到午夜時分,身體便時冷時熱,胸口悶痛,有時會痛至難以行走的地步。”

玉生煙補充:“弟子找大夫看過,大夫說可能是師弟受了重傷的緣故,須得慢慢恢複才行。”

這聲師弟倒是叫得無比順口,晏無師微哂,對沈嶠道:“你的武功並未完全廢掉,我發現你體內尚有一縷真氣,若強似弱,假以時日,未必沒有恢複的可能,不過我浣月宗不養廢物,我有一樁差事要讓你師兄去做,你就跟著去打打下手罷。”

沈嶠:“是。”

他沒有問是什麼差事,就像先前對玉生煙那樣,彆人說什麼他就答應什麼,其餘時間都坐在那裡,安安靜靜,沒有多餘的舉動。

然而晏無師並沒有因為沈嶠現在虎落平陽就心生憐意,對方的弱勢隻會讓他萌生更濃鬱的惡意,越發想要將這一片純白徹底染黑糟蹋。

“那你先回去歇息罷。”他淡淡道。

沈嶠聽話地起身行禮告辭,又在婢女的攙扶下慢慢離去。

晏無師將視線從對方的背影收回來,對玉生煙道:“你先不必急著去半步峰了,直接去齊國一趟,將諫議大夫嚴之問滿門殺了。”

“是。”玉生煙想也不想便答應下來,“此人得罪了師尊?”

晏無師:“他是合歡宗門人,也是合歡宗在齊國的眼線之一。”

玉生煙聞言也興奮起來:“是,合歡宗囂張已久,元秀秀趁您閉關之時,多次找浣月宗的麻煩,若不還以顏色,豈非顯得我浣月宗太無用了?弟子不日便出發!”

頓了頓,他笑容稍斂,疑惑道:“師尊要讓我帶上沈嶠?他武功全失,隻怕半點忙也幫不上。”

晏無師似笑非笑:“你既叫了他這聲師弟,總該帶他去見見世麵,武功還未恢複,殺人總還是可以的。”

玉生煙聽明白了,師父這是將沈嶠當作一張白紙,想將他徹底染黑了,有朝一日就算沈嶠真正清醒過來或者恢複記憶,做過的事情早已不可挽回,到時候便是他再想回歸正道也不可能了。

與他們一樣有何不好?行事不擇手段,隨心所欲,不被世俗規矩捆綁,玉生煙更相信人性本惡,每個人心底都有陰暗麵,隻看有沒有機會激發出來罷了,那些所謂道門佛門儒門,滿口仁義道德,慈悲為懷,說到底也不過是借著大義名分掩蓋自己的私欲罷了,更不必說天下逐鹿,勝者為王,哪個國家的統治者不是雙手沾滿血腥,誰又比誰清白多少?

“是,弟子一定會好好教導師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