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冬好容易才把這個混世魔王安撫明白,叫她放棄那些找家裡告狀再尋仇的念頭,過後就扭扭捏捏地說:“下一場比賽會對上九寶琉璃宗的少宗主,我們要不要……”
話語之間,他掩飾、粉飾太平一般地,悄然地握住了她的手。那是怎樣的一隻手呢?並不細膩,卻有蒼勁的線條,蘊含著足以撼動山河的力量。
她仿佛沒有察覺。他其實也不知道她究竟察覺、在意與否,但見她看過來,輕飄飄的一眼,冷金的眼瞳,那雙蛇瞳中其實沒有太多溫度,他於是不敢再看她,卻不想要露餡,強撐著、欲蓋彌彰一樣逼迫自己直視她的雙眼。
她因此短暫地笑了一下,而他也忽然意識到這個人的性情在某方麵確實是她母親的翻版……冷情冷性,多薄情,然而始終願意為他燃起一絲溫度。
她抬手——空餘的那一隻——支住了下頜,就這樣帶一點笑意,垂下眼睛看他,濃墨染過的睫羽輕飄飄地震顫過了,他不曉得他的心臟有沒有為此振動。王冬催動了一點魂力,屬於光明女神蝶的力量從二人相連的十指間流動、穿梭,但他的魂力很快便遇到了一層屏障——屬於昭昭的魂力,屬於羽蛇神的金黃色的屏障。
“你乾嘛!”大少爺有一點羞惱——又或者說,羞赧,他的粉藍色眼睛霧蒙蒙、濕漉漉的,呈現出一種水霧沆碭的柔潤美麗,他控製著自己的魂力再向前一點、再努力向深處一點,然而未果,昭昭的魂力屏障紋絲未動,這下他簡直有一點委屈了,“為什麼不讓我進去……”
“你會嗎?”少女輕飄飄地笑了一聲,“王冬啊,哪一回不是我主導呢……主動的魂力融合,你真的會麼?切勿傷了自己啊,謹遭反噬……”
他抿了抿飽滿的、紅潤的嘴唇,瞪著她說,“那你快點……進來……我這樣箭在弦上,很難受。”
“好啊。”昭昭說,這一回輪到她反客為主,羽蛇神魂力強橫而不容拒絕地貫穿了光明女神蝶的魂力入口,這讓王冬不禁為這忽如其來的魂力衝擊悶哼一聲——這個人,在交疊、交織、纏綿的魂力作用下,他不禁恍惚而朦朧地想,她的魂力就和她本人一樣霸道而不講道理。
昭昭當然也注意到了王冬的反應,她眨了一下眼睛,慢慢地放緩了力道,讓原本奔湧的魂力化作柔和的涓涓溪流,以撫慰光明女神蝶的魂力甬道,使她們武魂的融合過程變得輕緩起來。
於是他又想道,現在這樣也是……偶有溫和的魂力,偶有溫情的人。她就是這樣的人。
“昭昭……”他低聲地、粘膩地叫她的名字,幾乎情不自禁。
她的動作似乎停頓了一瞬,但幾不可察,終究未遭人察覺,“我在呢。”她也低低地應聲道,“不過王冬,到了明年……你就不能叫我的小字了,真是毫無體統。”
“你什麼時候講究起這個來了呢?”王冬說,“你是最離經叛道、厭惡傳統、厭棄規矩的人,從何時起在意起這種東西了呢?”
“女男有彆啊,”她說,嗓音很淡,聽不清當中是否含有笑音,“就像你總說的那樣,女男授受不親嘛。叫旁人聽了看了,實在耽誤親事,要毀我正人淑女之名。”
“你才多大年紀就合計起親事來了?再者說你又什麼時候成了正人淑女,我怎麼不曉得。”王冬其實曉得,這個人入學不過幾月有餘,卻已經打響名號,人都說她有翩翩風度,風流風雅,淑女之風惹小郎駐足。但他還是這麼吐槽。不過這會兒他也反應過來了,“逗我玩呢,是不是?你這個人就是壞心眼!”
“好好好。”她敷衍一樣說,感受著二人的魂力流動、交彙,最終在丹田與經脈之間彙聚成一種溫暖光明的力量,而她們的魂力也正在迅速地恢複著,甚至逐漸變得飽滿起來。
光明之力。這是王冬為她們的融合魂力所取的名字。他沒有問過昭昭的意見,因為她根本沒有意見。小時候他興衝衝地湊過來要取名字時,她隻是百無聊賴地瞥了一眼,就說,隨你。
這也是因為兩個人的魂力都有光明屬性的緣故。昭昭很沒有意見,乾脆隨他去了。
藍氏姐妹的武魂融合技確實給予她們很大危機,不過當日昭昭心裡想的是隱藏底牌、按兵不動,再者說即便沒有武魂融合技,她們不是也贏了麼?那時候未必要放手一搏,有更圓滿的解決方式,那就實在沒有這個必要。
不過接下來的比賽啊……她摸著下巴想,已經打到這個地步了,她本人又被限製隻能使用二環的力量,必要時確實需要施展武魂融合技。據她所知,這一屆的黑馬不隻有九寶琉璃的那位少宗主,更有白虎公爵的小男兒。而星羅帝國白虎一脈的武魂……那些算不得秘辛的秘辛,也讓她不得不打起精神應對。
“……放鬆,沒事的。”她最後隻是低低地說,“我都會安排好的……王冬,不會讓你輸的。”
“……嗯。”
他被魂力衝撞得失了分寸和字音,把禮法都拋在腦後,隻埋進了她的頸窩,被清瘦的骨頭硌得重獲了少許理智,又很快迷亂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