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 她的帝心不在這裡。(1 / 2)

對於這位前朝公主、如今的雪氏公女,昭昭可謂是知之甚少。她為此請教了索爾,在禮成過後的間隙。

“徐三石——您在史萊克的學哥,他的生父是天魂帝國玄冥宗人。”索爾淡淡地說,“那位郎君啊……加以美言修飾,可說他是追逐自由與愛情。站在宗族角度上講,他實在是一個離經叛道者。”

他沒有說太多,甚至可以說是淺顯,但僅憑這寥寥數字,就足以昭昭明白前因後果。私奔。這種事在士族之間其實並不算罕見,但古往今來,即便離經叛道者數目不少,這種行徑也總歸叫人覺得顏麵有失。

“郎君逐愛,實是一樁佳話。”她說,這是站在上位者、站在女人的角度上來講。雪靈薰得到了雪氏的繼承人——儘管這是一個不那麼中用的男兒,但畢竟也是雪氏這一輩唯一的嫡出;而徐三石的父親?儘管他背離宗門、被家族除名,但他可得到了天邊月一般至高無上的愛情啊。

索爾為此冷笑了一下。這是他第一次如此直白地將溫和以外的神情擺在臉上,也算是扯下了那張清潤而無棱角的君子麵皮,“棄親族宗門於不顧,隻為了私情小愛……這樣的人實在枉為士族。”

“何為士族呢?”

她於是抬起眼問他。她年紀還小,身量尚未抽長、拔高,仍然需要仰起臉來、抬頭仰視他。索爾垂下了淡色的眼睫,與她目光相接。這並不是一個高高在上的俯視。儘管他處於這樣的高度,擁有足以傲慢的資本,但他終究沒有。他明明俯視著年輕的親王,卻仍然將自己放在下位,使得這一垂目都幾乎跪拜。

他有過以秒計數的靜默。須臾過後,輕聲道:

“為宗族、宗門,為其前程燃儘己身,以此……奉獻全族。”

“你也希望我這樣嗎?坐在最高的位置上,推杯換盞,應酬往來賓客、虛情假意,取天下我不鐘情之人,換闔族之安?”

“……”

更久的靜默。

“……不。殿下……”良久,他複又開口,語聲溫柔而又低迷,“您不需要這樣。女兒誌有青雲、誌在廟堂沙場。打理家族是兒郎輩分內之事,這些事將來也會交由您的正君。”

她在某一個恍惚的頃刻之間意識到這似乎並不是一個好話題。值得慶幸的是,她對此並不十分感興趣,也沒打算刨根問底,把這當做清談辯題。昭昭乾脆終結這個話題:“遠著呢,以後再說。要是沒什麼事兒,咱們不若回學校去吧?”

索爾亦察覺她的心思,便自唇邊抿了一個笑,無奈地道:“殿下確實還是赤子心性呢。不過,我們恐怕不能這樣早就脫身。”

這簡直是言出法隨。索爾剛說完這話,先前那名素衣小侍便再次前來,恭謹跪拜道:“請殿下留步,陛下有請。”

昭昭為“陛下有請”這四個字挑了挑眉毛。她與當今隻見過一次,還是在今日,鬥靈皇帝緣何要傳喚她呢?隻是為了在受封後同她講幾句不痛不癢的客套話嗎?

她不太相信。

“請內侍官帶路。”她低聲道,眼皮兒一磕一碰之間,烏黑的睫羽撲朔出一點矜貴的穠麗,貴女風姿若此,竟讓小侍看呆了眼睛。

他很快回過神,將頭埋得更深了:“殿下……俾子隻是宮中侍虜,當不起內侍之名。”

昭昭沒往心裡去,隻要小侍帶路,她要會一會鬥靈皇帝。

當今姓畢,以“蓮心”二字為名。內殿之中,鬥靈皇帝畢蓮心正眼含笑意地坐在高位,見昭昭入內,微微抬了手掌,甚至可以說是很溫和地起身歡迎她。

“姑母來了。”她以長輩之名稱呼一個總角少女,讓昭昭都不由得動了動嘴角,可皇帝麵上卻沒有任何變幻的神情,她表現得很自然,顯然已經習慣於與士族周旋。

昭昭受不太住,她先拜見了皇帝,行了宗室之間的禮,再斟酌著道:“臣年歲太輕,陛下不若喚我的表字搖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