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書人 “你你你……你是燕……(2 / 2)

“燕北軍幾位將領同時鬆口氣,正欲嘲諷,隻見撫遠將軍從馬上一躍而起,幾個翻身便直逼城牆。鄰近時,將軍足下輕點,一個飛身踩上才剛那枚箭矢。原來她早有籌謀,此時借力一跳,穩穩落於城牆上。

“將軍一個閃身,手裡袖刀即置於‘玉閻羅’頸項。這些不過發生在須臾之間,等敵軍反應過來,他們的首領已被生擒。

“將軍衝城牆下喝令一聲‘兒郎們,殺’,三百精銳軍心高亢、搖旗策馬,斬殺敵軍兩千人,一舉拿下風木關。”

故事到這裡結束本也很精彩,偏那說書人話鋒一轉,又加了一句:“卻說敵方首領‘玉閻羅’被將軍生擒,怎肯善罷甘休?欲知後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

他再一拍醒木,不顧眾人睜大的眼睛,徑自呷茶去了。

一樓賓客議論迭起,而兩個當事人——薑妍與桓雲修,則是靜坐無言。

這情節太過誇張離奇,結尾處更是引人遐思。事實上在這一戰中,兩人根本沒有正麵交鋒。這也是為何薑妍有九成把握,桓雲修會與她對麵不識。

她現在隻後悔自己一時心軟口快,又懊惱選擇了恒彙酒樓,趕上這裡說書。

屈起兩指叩了叩桌麵,薑妍見桓雲修仍在埋首嚼咽,遂放棄了與他說現在就走的念頭。

樓下有人問:“聽說近日我朝與燕北議和,燕北使臣此時正在長安城中,大肆宣揚他們曾經敗績,恐怕不好吧?”

另一人笑道:“嘿呦,你怕什麼?怎麼就這麼巧,正好叫他們聽到?”

薑妍:“……”

下邊繼續閒聊,“燕北使臣來是為了何事?”

“這你都不知道?兩國交戰突然議和,我朝處於劣勢,自然隻能送公主前去和親。”

“唉,可憐了撫遠將軍之前的心血。”

說到這裡,那說書先生忽然笑了兩聲,薑妍心道不妙,果然聽他說道:“諸位看官消息確實靈通,小老兒自愧不如。隻是不知,各位可還記得三月前那件事?”

“啊,你是說撫遠將軍其實是——”

“這時節這麼特殊,該不會是……,嘖嘖。”

有人在打啞謎,有人聽懂了,兩人對視一眼,露出些心照不宣的笑意。倒未必是嘲弄,隻是多少有些事不關己的看熱鬨,和高高在上的惋惜。

說書人放下茶杯,又捋捋胡須:“小老兒可什麼都沒說。客官們心裡想想就好,還是少議論朝政為妙。”

他這話倒將自己撇得清清楚楚。薑妍心想,幸好他們沒言說分明,想來桓雲修也聽不懂。這人脾氣真是不錯,被這麼編排,也沒露出半點慍怒神色。

可惜天底下不是人人都能沉住氣,隔壁的喧嘩聲突然停了,緊接著響起一道暴躁男聲:“放屁!”

鎮北軍副將淩春奪門而出,衝到闌乾前,對樓下咆哮道:“撫遠將軍豈容爾等妄論褻瀆?”

他身形威猛,長相也是十足十的武人,人群中有人認出他,立馬噤若寒蟬。

薑妍隻怕淩春情急之下說出什麼不該說的,又苦於無法當眾提醒,於是緊緊盯著他。

不防他突然回頭,注意到自己,先是愣怔片刻,然後驚喜喊道:“將——”

薑妍閉了閉眼。

“薑姑娘,你怎麼在這裡?”淩春也意識到其中不妥,頓時改口,又換上平常表情。隻是轉換太過生硬,看起來頗為滑稽。

薑妍抬手示意他過來說話,他走上前來,看到剛才背對自己、薑妍對麵的男人,又是一驚:“你你你……你是燕北那個桓雲修?”

桓雲修,燕北名將,平生唯一敗績來自薑妍。因長相俊美,但倳刃喋血、殺人如麻,人稱“玉閻羅”。

樓下端盤子的小廝一個脫手,瓷渣碎了滿地。薑妍心想,今日真是流年不利,以後出門得翻翻黃曆了。

淩春狐疑地在兩人之間瞧來瞧去,他想破腦袋也想不出,這兩人如何會湊到一處。桓雲修知道薑妍是誰嗎?若是知道,他們還能這樣相安無事?

他瞠目結舌,桓雲修也不發一言,薑妍無奈,起身掩上屋門,避重就輕回答了淩春的第一個問題:“桓將軍昨日幫了我,我今日在此答謝他。”

桓雲修微微頷首:“如薑姑娘所言。”

這裡並不是敘話的好地方,薑妍提醒道:“淩將軍是與同僚一起來吃酒?莫讓他們等急了。”

她以為淩春與她共事幾年,一定能聽懂她的暗示。哪想到他隻是點了點頭,繼續向桓雲修發問:“哦,你為何幫她?”